郑以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十分没有底气,她用了十年都没能做到的事情,竟然想要要求佟越去做到。
佟越摇摇头,终究还是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我去洗澡,你继续看,小心点儿,有什么事大声喊我,我能听到。”
“好……”郑以晨怯怯点头,见他毫不犹豫转身的背影,开口叫他:“佟越!”
佟越脚步一顿,回过头来看她。他面部线条有些僵硬,却依旧是好看,曾经的青春变成了成熟,让郑以晨心潮不败。
“我需要时间,好好想清楚。”郑以晨睁大了眼和他对视,希望他能从自己眼里看出她的真诚。
佟越浅浅地笑了,眼神里却笑意不浓。
“嗯。”
郑以晨呆呆站在原地,不知是什么糊住了眼,视线有些模糊。
她低头看看叉腰皱眉的小佟越,伸手在照片上那个小大人的脸上,摸了又摸。
……
寒假来临的时候,郑以晨的终于进入了正常人的生活。两个月前郑以晨在植皮手术快要痊愈的时候,做了自体毛发移植的手术,毛囊成活后,两个月后的今天已经开始有如小刺般的新生头发长了出来,这让她喜出望外。
从前没有期待过的事情,她竟然做到了。后背那可怕又丑陋的伤疤消除了一些,变得平整,后脑勺下半部分缺失的头发也会慢慢长出来,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走。
虽说后背那一大片的疤痕还是很明显,但至少她能随心所欲地动作,不用害怕扯到、压到伤疤感觉到疼了。
寒假的到来让郑以晨忙碌了起来,孩子们都放了假,纷纷来学舞蹈了。
郑以晨之前带的那个班的孩子们都已经四岁多了,马上就要去读中班下学期,正是学舞蹈的好时候。佟衍夫妇早就回了本市工作,便把佟阮送来向郑以晨学舞。
班上的家长们知道她在外面带舞蹈班,便集结了一批孩子,都来了。一下子,舞蹈工作室变得热闹起来,孩子们叽叽喳喳地讲着专属于孩童的话语,有趣得令郑以晨的心情十分愉悦。
一下子就像回到了她在幼儿园当老师的时候,天天和孩子们在一起,心态都年轻不少。
舞蹈苗苗班的课表方诺早就交给了郑以晨,她也在家把简单的舞蹈组合的动作扒完了才来教孩子们。四岁多的孩子正是刚学会模仿的时间,必须得先示范了以后才能学。
起初一个动作一个动作地教,郑以晨还觉得得心应手,可到了合音乐的时候,她却始终难以过了自己心里那个跳完一整支舞的坎,就连这最简单一分钟的舞蹈组合都难。
下了课,郑以晨有些苦恼,只能去求助方诺。
方诺已经很久没有来舞蹈室,听说郑以晨开始带苗苗班,专门过来看了看。看见她抗拒又手足无措的样子,心下有些着急。
本来把苗苗班交给她带,就是指望她能克服心理障碍,从最简单的舞蹈组合开始,慢慢地能够跳成人单人舞。
“以晨,你做每个动作的时候,我都能感觉到你对舞蹈的感觉还把握得非常好。但是……孩子们需要你带。”
郑以晨点点头,低着头咬唇不语。
刚刚孩子们就因为音乐响起来她却没有带着跳,变得十分混乱,不知该怎样伸手何时出脚,教学效果差极了。
家长们把孩子送来,就是因为相信她,她连舞都带不了,孩子学不到东西。
“我会努力的,她们来,是因为相信我。”家长们的信任让郑以晨无法敷衍。
“你别想着是要跳舞了,投入地教,跟着音乐带着孩子们起舞,就那么简单。”方诺握住她的手,用眼神传递给她全部的温暖:“好不容易能够伸展自己的身体跳舞了,为什么还要抗拒呢?试试看。”
方诺的话如醍醐灌顶般让郑以晨清醒了过来,她经历了多少疼痛才能够拥有一副伸展自如的身体,怎能就此浪费?
人生哪有那么多不可逾越的心理障碍?只要想要得到的,能把遇到的困难给打倒,那就是努力可以做到的。
郑以晨重重地点点头:“我会的。你先走,我还在舞蹈室待会儿。”
方诺微笑着点点头,给了她一个自己的空间。
那天的课三点钟就下了,郑以晨一遍遍放着幼儿舞蹈组合的音乐,对着镜子一遍又一遍地重复地跳。
从刚开始连伸手都觉得别扭,到后来勉强能够把整个组合做完,花了三个多小时。明明都是最简单的动作,最好找的节奏,她却花了三个多小时才能够完成。
为了克服心理的抗拒,她已然满头大汗。
又重新完成了一遍组合,虽然动作很僵硬不自然,但总算是踏出了第一步。
郑以晨望着脸庞微红的自己,不知怎地,胸口似是有一阵热浪在翻涌。
……
走出舞蹈室的方诺,心情很好地给佟越去了个电话。
“我们舞蹈室缺儿童舞蹈垫了。”
“多少?”
“我们一个班15个孩子,你买18个吧,以防万一。”
“地址发给我。”
虽然垫子价格不贵,但这种“敲诈”行为却让方诺觉得很高兴,她轻声笑了笑,问对面寡言少语的男人:“不问问我情况?”
“听你语气应该挺顺利。”
“哈哈,聪明。”方诺乐不可支:“多亏你小侄女和她班上那群孩子,不然就我是绝对不可能说服以晨的。她那么倔。”
“是啊。”
听着那边的佟越愁绪万里的吐气,方诺觉得十分有趣,不禁打趣道:“没想到你还有这一天,我真是要谢谢以晨了,让我见到了这么有趣的事儿。跟你快二十年的朋友了,从没见你这么吃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