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声逐渐远去,林啸鸣双手抄在口袋里,盯着情绪变得更加烦躁的陆烬朝看了几秒:
“他是不是觉得一个自己身为护卫,能对你一个普通人那么挂念,你不光不该拒绝,还得对他感恩戴德?”
“……”陆烬朝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为什么不试着改变呢?你聪明,有技术,还是个向导,完全可以硬气起来。”
“因为我是个胆小鬼,我已经不再有勇气了。”陆烬朝深吸口气,移开视线,“我去休息一下。”
他走过林啸鸣身边,林啸鸣伸手,一把抓住了他手腕。
“你在封闭自己。”哨兵的声音低低响在耳边,“你的精神屏障已经因此坚硬得任何人都无法进入了,我不明白,你自卑的源头到底来自哪里?”
“我没有自卑。”陆烬朝轻轻挣脱开,“我只是不想给自己惹没必要的麻烦。”
卧室门关上,林啸鸣独自站在客厅,白隼站在窗台上,轻轻叫了一声。
他从前几天就看出来,陆烬朝的性格有点问题。
看似温和伶俐的医生实际上软弱且自卑,整个人处在巨大的矛盾之中,在纠结中选择随波逐流。
林啸鸣不知道是不是陆烬朝的过去经历导致了这些,他强到无法突破的屏障也应该与此有关。
下定决心的改变,是如今陆烬朝必须要面对的。
雪豹扒上窗台,和白隼玩耍,林啸鸣回到卧室。
他关上门,通讯器的虚拟电子屏在面前展开,冷冷的蓝光照亮面庞。
输入密码,文件解锁,黑色的线条交织,构成了执行官住宅的详细结构图。
针对医院里关于他的那些传闻,陆烬朝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他表现得越坦然,那些传出消息的人就越恨得牙痒痒。
陆烬朝很清楚都是谁在背后嚼舌根,殷齐的那些追求者们搞不定殷齐,只能将气撒在他头上。
他甚至都暗搓搓地想,要不然就尝试着做一下绿茶,也省的白白吃了造谣的亏。
当然也只是想想罢了。
周六晚上,陆烬朝还是赴了殷齐的邀约,过程称不上多愉快,倒也不算尴尬。
用伴侣的标准看,殷齐确实是个好的追求者,但不喜欢就是不喜欢,陆烬朝也曾试着接受,可他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
陆烬朝喝了些酒,脑子晕晕的,靠在椅背上休憩。
黑色轿车停在门口,殷齐却没立刻去叫陆烬朝。
车内光线昏暗,映在陆烬朝脸上让轮廓分外柔和,眼睫在脸颊投下一小片阴影,正随着呼吸轻微起伏,因为喝了酒,脸颊和脖子有些泛红。
殷齐心里清楚,今天大概是自己最后的机会了。
陆烬朝至始至终都表现得都很坚决,委婉或直接地拒绝过很多次,只是自己一直在纠缠。
最近的事情已经传到了他父亲耳中,家里人对他这种死缠烂打的行为相当不悦,勒令他不许再胡搅蛮缠。
更何况他也不愿意让陆烬朝顶着那个名号。
四周很安静,甚至都能听到车内两人的呼吸声。
视线不知不觉移到了嘴唇上,唇色微浅,却又不显得苍白,在昏黄光线下显得很温柔。
殷齐忍不住侧身,缓缓靠近,呼吸刻意放轻。
海面上泛起波涛,精神力感知到周围正在发生的变化,对危险的躲避本能让陆烬朝睁开眼。
殷齐已然靠得近在咫尺,看到对方的那刻,陆烬朝一下子吓醒了,猛地向旁边侧身,躲了过去。
四目相对,殷齐眼中的黑沉神色竟无端的让人心生恐惧。
被陆烬朝发现后,殷齐并未退却,而是继续向前压过来,低声道:“烬朝。”
陆烬朝浑身寒毛都要竖起来了,他半边脸几乎都贴在了车窗上:“别碰我。”
精神力随着惊慌涌出,转瞬包围了眼前的护卫,入侵,占据,控制。
殷齐身子一僵,眼神有一瞬间的飘忽。
车窗在这时被敲响了。
陆烬朝吓得一激灵,他回头,林啸鸣不知何时来到了车边,正俯身透过车窗朝里看来。
敲窗声同样也唤醒了殷齐,他猛地回过神来,鼻尖几乎就要贴上陆烬朝颈侧。
但林啸鸣坏了他的好事。
林啸鸣又敲了两下窗户,车窗摇下,少年哨兵的声音传进来,沉稳到有些冰冷:“谢谢你送我哥回来,接下来交给我吧,就不劳烦您了。”
被精神力攻击得头晕脑胀,殷齐还没能反应过来,陆烬朝就已经飞速下了车,对方似乎说了些什么,殷齐没能听清,他鼻畔全都是陆烬朝身上残存的酒味。
直到不远处的房门关上,身影消失在视线中,殷齐才恍然回过神来。
刚才那是……怎么了?
但毫无疑问,他已经失去了最后的机会。
陆烬朝坐在沙发上,愣愣地盯着空气中虚无的一点,林啸鸣倒了一杯温水递给他:“喝口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