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回不回来不重要,但晏睢希望你们能好。”
晏禹找了那么多年都找不到的古黎,晏睢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付出的绝对不少。但他要的绝对不是晏禹一开口就问他什么条件,孟渟有点难过,为晏睢感到难过。
“嗯,是晏禹不好。”何樾说着却是轻轻笑了笑。
晏禹无语地低下了眸光,可他怎么可能去反驳何樾的话,孟渟目光又都不瞅他,迁怒也迁怒不了,最后他只能瞪一眼晏睢了。
“这里太冷了,我们换地方……聊。”
鉴于被何樾和孟渟抱怨了,晏禹只能把谈条件的那个“谈”改成了“聊”了。
晏睢点点头,然后拉起了孟渟,又在他的脸颊摸了摸,确定一下孟渟是不是也被冷着了。
何樾虽然坐在轮椅上,可他身上盖着大衣也冷不着,但晏睢和晏禹要说的,三五分钟肯定说不完,这里也的确不是什么好说话的地方。
晏禹转身就将何樾背了起来,他瞅了一眼轮椅,直接抬步走了,晏睢一手牵着孟渟,一手推着轮椅跟上他们。
晏禹和何樾在海城有住处,离南山墓地也不远,下了山,在小巷子里徒步二十分钟就到了。
晏禹对于他父母绝对有埋怨的地方,可人死如灯灭,他也不至于继续恨下去,每年清明前后他和何樾都会回来扫墓,以前只是看何樾的养父母,后来就还有他的父母。
但这次回来,却是因为晏睢将消息送到了他的手中,让他中秋前后务必回来一趟,消息里语焉不详,但提到了一些让他和何樾都在意的旧事,他们就真的回来了。
可他们昨天才下的飞机,今晚第一次来南山就被堵了。
晏禹和何樾的住所一室一厅,里面的装潢也很简单,很像大学附近会有的单身公寓,晏睢突然想到离这里不算太远的海城大学,心中明了,这里以前应该是何樾和晏禹曾经住过的地方。
“地方小,随便坐吧,”晏禹将何樾放到沙发上,他也坐下,然后开口对晏睢和孟渟道。
晏睢和孟渟也没客气,两个人挨着坐下。
“原本我就是找到了古黎,也不打算找你们,”晏睢开了口,他并不打算隐瞒,在他的原计划里,他帮晏禹找到人,然后用巧合的方式,将人给他送过去,如此便好。
可苏斯羽的话,让他不得不多在意几分,他不想自己日后后悔,他找到人,将一切告诉他们,回不回来还是由他们自己决定。
晏睢将那日苏斯羽和他的对话,给晏禹重述了一遍,重点就是苏斯羽口中未来几年,晏禹会死。至于何樾,苏斯羽根本就没注意到他,他没说,晏睢自然就也无法再告诉晏禹什么了。
“能不能改变什么,我也无法保证,但总要试试。”
试试能不能保住晏禹的命,他和何樾已经够波折的了,何樾的腿若是能治好,晏禹绝对舍不得死。
晏禹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他再怎么猜也不会猜到晏睢千方百计要找到他,是因为这样话,这样的事儿,他是有些不想相信,可他偏过头去,对上了何樾的视线,他却是相信了。
“你要怎么对何婉?”晏禹回头开了口,但这话的意思就是他和何樾愿意回来了。便只是为了何樾的腿,晏睢提出这样的条件他都不会拒绝,现在他们回来还不是条件,而是为了保他的命。
他自己是不怕死,但他若死了,何樾也不会想活,这一点晏禹不需要向何樾求证,就能知道。
“晏家她待不了,海城也是,但有人会把她接走。”
“谁?”晏禹问了一句,他的神色在说起何婉时,相当僵硬,毫不掩饰他对她极致的厌恶。
“可能是萧孜,也可能是其他人。”
晏睢忍耐着那些对他和孟渟的谩骂,不是因为不在意,而是他在等,他想把所有藏在暗中可能会有的鬼祟一网打尽。
晏睢的话并没有顿住,他接着往下说,“何婉背后的人是萧孜没错,但他背后还有没有人,暂时还不能确定。”
若说是萧家的大公子萧挥民,晏禹还能知道,可萧孜他却没多少印象,他想了好一会儿才皱眉道,“是不是蔓蔓追着跑的那个小子?”
“是,”晏睢点点头,已经不打算问晏禹他是如何和萧孜结仇的了。
晏禹的性格和晏睢完全不同,倒是有几分晏睢过世祖父的那种随性,这种人能让一部分爱得要死,也能让一部分人恨得要死,晏禹完全有过之而无不及。
但晏睢神色一顿,眸光随即变得晦暗起来,他从来没有想过他祖父会有什么世仇的存在。
“怎么?”晏禹问向晏睢,莫名多了些拘谨,他这幅模样,和他老娘想阴人的时候特别像,下意识想要让人肝颤,晏禹不至于,但下意识也把疑惑问出口了。
“没什么……”然而晏睢却不打算告诉他,他偏头看去,孟渟虽然强打精神,可他今天在实验室待了一天,又跟着他来南山堵人,就是他自己想掩饰,那困意也是一阵阵地袭来。
“明天我让车过来接你们,我们明天再聊。”
晏禹挺不耐烦晏睢这说话留一半的模样,可他还未开口,就让何樾拉了拉手,晏禹只能把嘴闭上了。
何樾对晏睢点了点头,“好,路上小心。”
晏睢站起来,孟渟就也站了起来,他虽然犯困了,倒也不至于完全迷糊了,他看向晏禹和何樾,分外认真地道,“晏爸爸,何爸爸晚安。”
晏睢牵着孟渟离开,门关上好一会儿,晏禹和何樾都没开口说话,他们各自都需要点时间捋清一下思路。
又一会儿过去,何樾才又拉了拉晏禹的手,“睡觉吧,我困了,明天再想。”
晏禹一脑门的思绪,可何樾这话出来,他只能照做,他将何樾从沙发上抱了起来,然后用更郑重的语气道,“你一定可以重新站起来的。”
何樾没有应话,他只是伸手揽住了晏禹的脖子,似松一口气,又似在叹气。
他的身体素质在那次事故前一直都很好,抓猫逗狗,爬树摸鱼,从小到大都很爱动,在大学里和晏禹结缘也还是在大一暑假高原爬山的活动中,两个人跑的贼快,差点和大部队失去联系。
何樾曾经说过,他的最大的愿望就是爬遍全世界的高山,看遍日落和日出,晏禹也曾经答应过他,他去哪儿,他就陪着他去。
可何樾才二十三岁,他就失去的健全的双腿,别说越野爬山,此后,他就连走一步路都做不到了。
现在的何樾很淡然,可当年的他却不是这样的,最开始那几年,他折磨晏禹,也折磨自己,他甚至试过自杀,但到底没狠心,晏禹已经差点失去过他一次,他不能再让他经历那样的痛苦。
他开始看书,开始养花,开始做所有一切能让他心境平静的事情,可抑郁症还是折磨了他,折磨了晏禹十来年的时间,他们辗转各地,寻求名医,一次次满怀希望,又一次次地失望。
这一次他也不知道是不是另一个失望的开始。
“不要怕,便是治不好,我们只是和如今一样罢了,我不想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