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睢侧着身,等着孟渟确定好,但随即他的背上就附上了一个吻。
在他伤口的四周,孟渟轻之又轻地吻着,那股子心疼,晏睢感觉到了,但他没有动,也没有说话,任由孟渟轻轻地吻着,等他吻够了,晏睢才再转身将人抱住。
“这回没有骗你,是真的不疼了。”
没有被碰到压到的时候,他甚至都感觉不到它的存在,这些伤对于曾经的晏睢来说,也是家常便饭,他刻苦起来的程度,远超常人,这或许是他如今能这般优秀的主要原因之一。
他的身手能一直碾压他的发小朋友,并非他真的这般天赋异禀,什么都能做得最好,其他人大多只看到他的表现出来的成果,却未必能知道他私下付出的辛苦。
他曾经受过的伤里绝大多数都要比眼下这个严重多了,他也只是个人,别人能感觉到的痛,他一样不少,只是学会让自己无视和忽略,实在不能忽略的时候,他就也只能忍着。
就是晏家两个老人也都习惯了晏睢的坚毅和懂事,他们关心晏睢的学习和成长,却也习惯了晏睢的沉默和成熟,渐渐地,他们就也忽略了晏睢会痛会辛苦的事实。
时间渐久,就是晏睢也有一种自己不该觉得痛,觉得累的错觉,可现在孟渟全然为他心疼,全然和他感同身受,让他将曾经丢失的那些感觉又都寻了回来。
他曾经和萧挥民说过,孟渟带给他的远比他给孟渟的多,这是事实,他能遇到孟渟,绝对是此生大幸。
“我待会儿得打个电话问问爷爷,那个坏女人的情况,”孟渟在晏睢面前已经习惯了不掩饰,即便此刻他又展露出了杀念,他也毫无保留地表现出来了。
晏睢知道孟渟是因为看了他的伤口,又再次觉得愤怒了,他揉揉孟渟的头发,倒也没有否决,“我来打,你听着便好了。”
萧老爷子或许能欣赏这样的孟渟,可他在意的看重的,终究和孟渟差太多,一而再地将孟渟的这一面在萧老爷子面前表现出来,依旧不算妥当,晏睢来问就好多了。
他是晏家合格的家主,杀伐果断本来就是他必备的素质。
“嗯,”孟渟点点头,晏睢打和他自己打,在孟渟看来是一样的,只要能知道他想知道的就行了。
萧老爷子这俩日被气得每顿饭都少吃了小半碗,大家族里藏污纳垢多种种不堪,萧老爷子这样的阅历都是见怪不怪了,可他从没想到会发生在他的子嗣里。
萧挥民是长子,从三岁开始就确定了他家主继承人的身份,十岁之后,萧老爷子就亲自带在身边教导,不能继承主家的二子和三子,他就都是放养。
他原本的意图是想他们能各展所长,就像是萧挥民现在的三个儿子一样。
萧子昂也从小被当成继承人培养,老二萧子默就按照他自己的想法过活,果然,年纪轻轻就是国内外知名的画家。孟渟如果能在萧家安然长大,就凭他的调香天赋,估计早早就也会有自己的实验室,少年成名也几乎是可以预想的。
萧老爷子的初衷是好的,可他却没有注意到他过世夫人对于孩子过分的溺爱,周围人对于他们家世背景的过分追捧。
萧轩民略为平庸些,萧孜直接长成一个花花公子,连自己的亲嫂子也能下得去手,萧老爷子实在是被气得不轻,医生说萧孜腿废了,一辈子都站不起来了,萧孜根本不用他来惩罚,他自己就颓废阴郁得不行。
萧老爷子质问他,他很是爽快就点头认了。
“偶尔吧,毕竟二嫂是个美人。”
还是个异常危险的美人,萧孜一辈子都在寻求刺激和新鲜感,对于这样的投怀送抱,自然不会拒绝。但他常年在国外,这个“偶尔”就是他偶尔回北城的时候。
事到如今,被萧老爷子问起,他依旧没有半点愧疚之色。
他也有话要问萧老爷子,“.大哥的幼子是海城晏家的那个?”
他在疗养院里,消息要比在外闭塞很多,萧挥民和宁舟很注意对孟渟信息的保护,他也是问了好些人才知道的,他问起这个,脸色就有些难看,不仅仅是因为生病,还因为想到了晏睢和晏禹。
“爸,晏家父子可是废了我的腿,你就这样认了?”
孟渟是萧挥民的儿子,可他也是萧老爷子的儿子呢!
可萧老爷子的冷酷不单是针对谁,而是对所有人都是如此,他看着萧孜,从愤怒变成面无表情,他开口回答了问题,“是,认了。”
“你和你嫂子通奸,暗中和闫氏勾结暗害海城晏禹,耽搁人家闺女几十年,我没把你交出去,已经算仁至义尽了。”萧老爷子又再看了萧孜两眼,他就反身从病房里出去。
这往后除非萧孜自己的腿好了,偷跑出来,否则他这辈子到死都不能离开这个疗养院了,甚至他和外界的联系,也都要一起断了,再让他躲在暗中兴风弄雨是绝无可能的。
萧孜似乎才恍然过来萧老爷子的无情,他喊了一句,“爸,我错了,爸……”
可他喊得再大声都没用,那扇门关上了,萧老爷子就什么也听不到了。
萧老爷子坐上车快到萧宅的时候,接到了晏睢的电话,他让司机将车停到路边,又让司机和保镖下了车,他单独和晏睢谈,说了快半个小时,电话才挂了。
他又在车里思考了十多分钟,才让司机和保镖上了车,继续开回萧宅。
他到的时候,萧挥民和宁舟在客厅里看一份报告单,是萧子昂亲自去医院拿回来的,萧子璐确实是萧轩民的孩子,可萧子玥就不是了,经过一番比对,她的父亲是十几年前被枪决了的郑家家主。
他们萧家帮着仇人养了二十年的孩子,最优渥的生活,最好的教学医疗条件,可真正的“天之骄子”却沦落在外,受尽悲苦,若非晏睢,他们这辈子能不能寻回孟渟还真不知道,或者寻回的时候,孟渟还能不能活着也未可知。
萧挥民和宁舟都知道萧子玥是无辜的,可想到孟渟吃的苦,受的罪,他们还是忍不住想要迁怒,萧老爷子看看他们的脸色,心中就已经有了猜测,他接手过报告单,脸也忍不住黑了黑。
“告诉轩民,让他如实告诉子璐和……子玥,再将她送出国,这辈子都不许再回来。”不仅仅是北城萧家,就是夏国的任何境域都不容许她踏足。
萧老爷子说完,也不想在客厅里多待,他拂开管家要扶他的手,独自脚步深沉地走往自己的房间。
在海城晏宅的孟渟,听完晏睢和萧老爷子的电话,他也沉默了一会儿,但却没有什么愧疚这样的感觉,魏筱雨的性命在孟渟眼中,还没有晏睢的一根头发重要。
晏睢瞅着孟渟许久,看他似乎终于想明白了,他才开了口,“在想什么?”
偶尔的时候,他也还真的猜不到孟渟在想什么,他思虑的逻辑确实有些异于常人。
孟渟轻轻“哼”了一声,又再伸手搂住了晏睢的脖子,“我在想是不是便宜她了……”
孟渟说着依旧有些气哼哼的,他仔细看了看晏睢的脸,又贴上来亲了一下,他的眼睛依旧明亮清涟,说出的话,全然发自肺腑,“我不会让任何人再伤到你的。”
晏睢和孟渟对视着,忍不住勾起唇笑了笑,他将人拥住,再轻声应了,“好。”
不过这日之后,孟渟对晏睢的紧张状态依旧没有变,晏睢到哪儿他都跟着,晏明亚电话打了又打,他才去半天实验室,做好事情,一准儿给晏睢打电话,得知了地点,他就去找人了。
四天之后已经不用上药,但那青紫的痕迹消去就不是四天可以的,可无论是晏睢说他好了,还是古黎甄晗说,只要孟渟看到伤痕,就是他言语说知道了,行为上,他还是和之前没什么两样。
两周之后,那些痕迹散得差不多了,孟渟才恢复正常的工作时间,但他依旧比以前更要黏着晏睢一些了。就是萧挥民和宁舟来了,他也没有收敛意思的,晏睢去趟厕所,他都得守在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