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现在呢?李家老大看得清清楚楚,自家二娃正背着幺弟的襁褓,两人都睡得呼呼的,活像之前夜晚没完没了翻身、起夜,哭闹不已的人不是他们一样。
就是有些孩子的造型比较奇怪,手里还捧着堆粪球,这都能睡得呼哧呼哧的。
这小兔崽子,就这么一件衣服啊!弄这么脏,回去就得打。
话说是这么说,但大人们到底是疼孩子的,有人上去轻手轻脚想抱起孩子,可才一出道观三尺,原本睡的正香的李家小儿立即就被惊醒了,接着哇地一声哭出来。
青福观三尺以内,有青阳刻下的符箓驱邪镇祟,三尺以外,却是阴魂的自由游荡场。
睡得香沉的孩子们顿时被吵醒了,打着哈欠睁开眼,看见自己老爹:
阿爹?你咋来了哼哧哼哧,哇!好臭好臭!
青福观这里好舒服哦,我们靠着墙一会就睡着了,睡得好好
我觉得青福观的大哥哥跟你们说的一点也不一样,人好得很。唱曲儿都把我们唱睡着了。
带头的家长:小孩子懂个屁,你们睡得沉,说不定是中了迷香!以后不准再靠近青福观了!听见没有?
小孩:
听到了,但是他下次还敢。
永定河堤,临时搭起的太子营帐中。
近卫单膝跪地,头颅低垂:殿下,张明德的去向已经查明了。离开巡抚府后,他似乎直接回到了自己在秦淮的道观,一直闭门不出。据打探,据说是在自己造神像应该是打算重建青福观。
哦?重建青福观?胤礽摸了摸手中马鞭,心想那道士还挺能,看着年纪轻轻,居然拥有一座道观。还打算重建,看来钱也挺多啊,先前的棺材,孤找了不少江湖术士也没破解。他若当真厉害,这样的人物定不能被其他人笼络了去。待再过几日,永定河这里的事情基本告一段落,你便去备一辆马车,我们出发去青福观,拜访拜访张大师。
近卫急出满头大汗,最终忠心还是突破了恐惧的防线,冒死劝谏道,殿下,怕是不妥!那青福观着实着实不大方便。
哦?怎么,是信众太多,已经将客殿占满了?胤礽倒是没生气,他光顾着在脑海里想象青福观的模样了。
应该是那种有好几进、几重大殿的大观庙吧,要么怎么能称作是观呢。
近卫:不是的青福观拢共只有三间房子,一间供奉神明的主殿,一间伙房,还有一间就是张明德自己住的
胤礽脑海中的青福观顿时裂开了,??那么小?!
那有什么脸叫观!!
罢了。胤礽按捺住脾气,语气不大好地说,孤可以暂住到附近的客栈,但必须干净整洁些
近卫头坑得更低了:回殿下的话,青福观坐落的无名街,乃是秦淮贫寒人家的聚居地。附近也没有什么干净整洁的客栈啊!
胤礽:
太子殿下开始犹豫。
近卫老实巴交:不过,最近有探子查到大皇子那里似乎有异动,也往秦淮方向派了人
胤礽狠狠一咬牙,马鞭被他握得咯吱作响:备车!
当初他知道张明德,就是大皇子告诉他的。不能让大皇子捷足先登,他一定要抢在前面!
胤礽:
胤礽:不是现在出发,你先派人去秦淮买套好点的宅子。
近卫:是。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大门紧闭的青福观周围,逐渐成了孩子们群聚、休憩的最佳场所。
最初还会有家长来接时打骂,但日子一久,逐渐有些上了年纪的老人、体弱多病的可怜人,也自发地聚集到这里,一传十十传百的,大家都知道了青福观的与众不同之处。
这不是空口无凭,任何人前去亲身体验一番,都能清晰地感受到差异。
环绕道观三尺以内,空气都比别的地方新鲜、清爽一点,而且身上总驱赶不去的阴冷、沉重感,都好像随着一步跨入,瞬间被扫除了。偶尔要是幸运,还能听到道观里的经韵声,听完以后能舒坦个好几天。
于是,又过了一些时日,不光是小孩、老人,就连一些青壮年,累极了回来,也会蹭到青福观边,靠着墙角一坐,肩膀上的重压一轻,整个人都忍不住长舒一口气,放松下来。
一直闷在观中认真造像的青阳,对于观外的变化并无察觉。
神像的塑造是极其有讲究的。且不提装脏、开光这些仪范流程,单从雕塑刻画来说,神像从姿势、姿态,到神像的冠冕、衣饰、法器、神龛,都有相应的规定。到青阳这儿,还多出一个,就是对仪容的刻画。
不管怎么说,青阳都是三清嫡亲的曾徒孙嘛!也见过几次师祖显灵时的本相。而神像开光、请神,越是与神明的本相相近,越是能发挥出强大的威力。
耐心地等待泥塑完全干燥后,青阳又细细地给神像上了彩漆,再取来委托城隍鬼差早早准备好的、代表着神通的香灰,举行了装脏仪式,最后用红布将三尊神像的头部包裹起来,等待最后的开光点睛仪式,亦或者说请神科仪。
最后这一步就得生等了,一直等到下一个良辰吉日,才能进行。
辛苦的劳作总算告一段落,青阳看着主殿神龛上威严矗立的三尊大神像,长长地松了口气,活动了一番手脚,转身出殿,去开这些天一直紧闭的观门。
开光科仪是可以面向信众公开展示的。一方面是为了展现神仙威仪、宣传信仰,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展示主持科仪者的道行,这样才能招徕新的斋醮业务,吸引多多的香油钱嘛。
青阳盘算着回头开光点睛仪式,需不需要置办一套新的供器,比如说,宝盖、幔帐。要是实在钱不够,他就继续打阴间的零工,买回材料来自己做。
还有,虽然观内条件很差,但基本的香炉这些供品,也是要为三清祖师准备齐全的,不能让三清祖师跟着他吃苦
啊!!要是观里能再多些人手、多些小钱钱就好了!!青阳不禁仰天无声长叹。
久闭的木门被缓缓打开,发出吱呀的声响。
门外措手不及,还在排排坐,靠墙墙的人们:
门里刚低下头的青阳:
街坊们:你谁啊??
从前的张明德不修边幅,即便在观内也时常乱发蓬蓬,不系冠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