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有解毒之法。”
荔知刚想进一步询问, 一个念头如电光石火闪过脑海。
谢兰胥身上的毒, 是他自己下的。
所以他如此小心, 却还是中了甘遂之毒。所以他说自己有解毒之法,所以他从来没有表现出绝望。
因为一切都还在他的股掌之间。
没有人喜欢被人看穿, 荔知下意识低下头掩饰异色。
“没错,”谢兰胥微笑起来, “毒是我自己下的。”
“……为什么”
“为了活下去。”
谢兰胥的眼睛黑沉沉的, 像完全熄灭的夜, 情感隐匿在捉摸不透的漆黑之中,暗自涌动。
风抚弄着窗外的斜阳和孤竹。
他的腰带从榻面拖曳垂下, 荔知无意触碰到那螺钿紫色的河流,丝织品冰凉的触感却让她飞快地缩回手,仿佛触到一袭火焰。
“既然殿下将此事告知于我,”荔知眨也不眨地看着他, “我是否可以理解为, 殿下已经对我具有一定的信任”
谢兰胥看着她,半晌后, 笑道:
“我若不信你, 自然不会告诉你。”
谎言。
他的眼神, 他的语气, 他唇角的笑意,一切都那么完美无懈。
可是偏偏这完美无懈,让荔知知道,他并未真情流露。
“今日我不想写字,你给我念书吧。”谢兰胥说。
信与不信这个话题自然而然结束了。
荔知走到他放着各式书籍的书柜前:“殿下想听什么书”
“都可。”
既然他这么说了,荔知就不客气地抽了一本自己想看的出来。
她东张西望,想要找一条凳子坐在长榻边。
“你在找什么”谢兰胥问。
“我能坐下来吗”荔知问。
总不能她站着给他念书吧
“西瓜。”
“什么”荔知疑心听错。
谢兰胥平静地看着她,似乎不觉得自己刚刚说出的词汇有多突兀。
荔知正疑惑着,刚刚那个梳双头螺的小丫鬟走了进来,怯怯道:
“……殿下”
“去拿个座椅来。”谢兰胥吩咐道。
小丫鬟得了令,很快拿回一个绣墩放在榻边。
“……西瓜”荔知试探道。
“”小丫鬟疑惑地抬头望她。
桃子、西瓜……这院子里是不是还有葡萄
荔知怀疑谢兰胥是特意在埋汰她,让她从名字上就像他的丫鬟之一。
她狐疑地坐了下来,翻开手中《仙乃月神山记》,还没开始读,谢兰胥的眼神就落在她选的书上,用平铺直述的语气说:
“你喜欢地理志。”
“殿下若是不喜欢,我这就去换。”荔知说。
“……有些意外罢了。”谢兰胥说,“竟有对山川地理感兴趣的女子。”
时下大家族对女儿的教育方针虽有偏差,但总的来说有一条不变,那就是越是贵女,越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只有那底层的卖油女、酒肆女,才会不惧日日抛头露面。
在这样的教育之下,连对地理志或是游记的兴趣也成为一种不安于室的暗示。
她的藏书,每次被荔乔年发现,都会引来父亲的大发雷霆。
荔知不想在自己喜欢的事物上遭受误解,她合起书卷就要起身。
“我去给殿下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