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倒没有,起了个头、亮了个相以后,澜凝冰就暂退了,只留下一群犹在怔愕的客人,满怀期待地等着他稍后再出现。柴斌说到这里,本就发青的脸色竟然变得更苍白了一点。
楚栖敏锐注意到他的古怪神情:你怎么了?
柴斌不及答话,明遥却突然叫到:那不是罗纵身边的小厮吗!罗纵来这儿了?
楚栖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只见二楼包间外头确实守着几个人,罗府家仆楚栖不认识,但从另几人一丝不苟的站姿来看,恐怕还有官职不低的侍卫。
羽林卫统领了不起啊,交了班不回家来这里花天酒地,害得我们好找。明遥走上楼,我们去找他。
楚栖自然跟了上去。
等等,主人!柴斌急道,与此同时,那几个侍卫也拦住了他们。
他们还不认识楚栖,只对明遥拱了拱手,客气道:我家主人有令,不得任何人打扰,明公子请回吧。
明遥讶道:怎么回事?罗纵他平时不都最喜欢一边喝酒一边找人听他吹牛的吗?我们这有两双现成的耳朵,而且真的找他有事!
侍卫道:主人正在寻人谈话,不便打扰,明公子还是改天吧。
楚栖突觉不对,凝重问道:是同那个新来的琴师,澜凝冰在谈话吗?
侍卫并不答话。
明遥:真没眼力劲,这位是敬王世子,楚栖,很有名的那个。
楚栖:
没必要每次都加最后那一句,真的没必要。
但侍卫闻言,却真的忍不住稍微瞟了他一眼,而后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
楚栖皱了皱眉,怎么也没想到澜凝冰就这样与罗纵碰上了。澜凝冰为调查胞弟死因而来,目前几无线索,唯一可能知道内幕、也有嫌疑的就是罗纵。而澜凝冰性情不定,武学根基难测,特别是似乎能以琴音让人产生幻觉,这房中可能发生的事,实在难免叫人多虑。
而就在此时,厢房中突然传来一声短促的琴音,骤如平地惊雷般骇人心魄,令人浑身一震。
楚栖觉得这样下去不行:你就进去通知一声,说我和明遥碰巧遇到他,许久未见,有空一起聊啊。
侍卫还在犹豫。
但说了这么半天,里面竟然连一点回应都没有,楚栖深感事情不太妙。
他在想要不要干脆踢门看一眼,就看一眼,确认一下双方安危。
就在他下定决心并且抬脚的刹那,厢房内再次传出了一个声音。
一个陌生、轻柔、略带笑意的声音。
让他们进来吧。
与此同时,门开了。
楚栖差点踹到开门的人,他瞥了一眼,肯定这人是罗纵他不认识成年后的罗纵,但记得罗太尉的模样,罗纵眉眼和他有七八分相像。
但刚刚说话的人却不是罗纵。
说话的人好整以暇地坐在正中,悠闲地转着杯子,却能劳动羽林卫统领去开门。
那几个侍卫也垂首道:是。明公子、世子,里面请。
但明遥僵住了。
楚栖也僵住了。
他想自己真是傻得可以,罗纵虽是统领,但与这些羽林卫也算不得主仆关系,他们怎么会称之为主人呢。
而算得上主仆关系的就只有
那个人见他呆立门口,进退不得,又很好脾气地笑了笑:快进来吧,朕也与你许久未见了很有名的,楚栖。
大承皇帝,柳戟月。
第9章 姣花照水,弱柳扶风(2)身为皇帝,
楚栖维持了一会儿踹门的不雅动作,然后在死寂中一点一点地收回了脚。
却再迈不出去了。
他又一次理解了自投罗网的含义。
他为什么要来风光楼。
来就来了为什么还要闯上二楼。
闯就闯了为什么还试图踹门入内。
现在可好。
柳戟月远远地看着他,又侧首笑道:还要朕过来请吗?
楚栖深吸一口气:打扰了。
告辞。
当然也只能想想。楚栖心想,反正迟早要见的,本来他今早也要入宫面圣,现在只是时间和地点都有点猝不及防罢了。
他规规矩矩地走过去,垂首看着脚尖,告罪跪下:臣以为房里只有罗统领无意惊扰圣驾,实在罪该万死。
总之先表示一下乖巧好了,何况此时此地碰面,只要化解了尴尬,也许比正经召见要安全许多。
楚栖在心里盘算,甚是觉得自己态度恭敬,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皇帝一时间应该也不会过于为难他吧
然后他就看着柳戟月的手指伸到他的下巴处,将他低垂的头一点点抬起。
楚栖猝然与他对视一眼。
柳戟月的瞳色乌黑,犹如最昏暗的夤夜,注视他时的一丝明亮却像夜间月光,十分柔和。他眼下有道浅浅的鸦青,想来睡眠不是很好,面上没有血丝,唇色也很淡,但精神却不错。
他变了好多。
你从前倒不会这么说话柳戟月幽幽叹了声,松开了手,楚栖连忙低头,这对视就在刹那接触后分开了。
但楚栖在腹诽。
废话,从前什么情况,现在什么情况,能一样吗。
他简直觉得柳戟月是在给他一个下马威。
然而紧接着,柳戟月却伸手将他扶了起来,赐座在旁,语气轻松:夜来闲暇,微服私行,不必拘束。
楚栖继续坐得端端正正,心想有的领导表面上说不要客气大家随意,事实上我们都知道不能听信这随口客套。
柳戟月又看了一眼门外:遥遥,你还不过来吗?
明遥扒拉着门钥,双脚像灌了铅一样沉重,一步一步地挪了进来,笑容尴尬:不是我要来的,就,世子想来风光楼见识一下,我被逼无奈,才带他参观参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