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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49)(2 / 2)

碧梧整个人缩在过于宽大的衣衫中,看起来弱小无助:巫族首领与承国皇帝达成了交易,我就是那交易的一部分。巫族的人送我来皇都的时候,我趁他们不备逃了出来,后来就正巧被惊鸿洲榭的人捡了回去

碧梧咬着下唇:本来我是想干脆借机躲起来的,可被捡回去之后我才发现,他们那里原来是做那种事的惊鸿洲榭日夜飘在河上,我不识水性,不敢贸然逃跑,也不能开口解释,便只想做个仆役躲着。他们虽每日喂我软筋散,但我百毒不侵,只管装得身体孱弱,直至那日鸨母非找人对我动手动脚,我才忍不下去逃跑的,之后的事,恩公也都知道了。

楚栖仍是疑惑:既是如此,我将你救出之后,你怎么反而跟入了皇城?莫非他脑海中瞬间闪过一个念头。

碧梧也缓缓颔首:因为有人告诉我,那日我能从巫族手底下逃脱,是他安排了人在暗中帮助我,只是帮我的人出手能力有限,没顾上后面。后来我在画舫之上能够得救,也是因为有人将恩公引了过来。我此后可以不为巫族掌控,自由自在,只需进宫献上一碗血,为承国皇帝解除身上的毒。

楚栖扯了扯嘴角,果然。柳戟月与巫族做交易,不知他回报给西宛巫族什么,但既然巫族愿意将体质奇异的碧梧交给他来除掉楚静忠在他身上布了将近二十年的慢毒,想必是一桩极隐蔽又极重要的买卖。然而如果碧梧作为其中的一项必要筹码却无故失踪,这场交易自然是做不成了,巫族甚至还会被质疑诚心,但事实上,柳戟月却可以不费一兵一卒拿到他想要的东西,甚至还有碧梧的谢意。

北雍与西宛,都尝到了一手过河拆桥。

然而北雍在觉察之后,直接来了一手破釜沉舟、不死不休,虽说柳戟月的确早有准备,但想必西宛巫族也不会这么容易糊弄。

他们带着分外不配合的碧梧偷溜来到承国都城,本就是铤而走险,早该料想到柳戟月反手捅刀的后果反正他也有前科,但他们既然敢这么做,就多半有恃无恐。

楚栖分析的出来,他想柳戟月也一定能猜到,就是不知道留有的后招是什么。

思虑过多,楚栖的脑袋又在剧烈抽痛,他按着眉心缓了一会儿,不由问道:那是谁告诉你真相,让你入宫的?

碧梧犹豫了一下:他让我别说。

明遥还是凌飞渡?算了,只可能是明遥。

他抬起眼皮观察碧梧的神色,果真猜对了。

明遥那日在惊鸿洲榭出现,实属是情理之中,意料之外,楚栖惊讶了三秒就抛到脑后了,根本没在他身上多思考一会儿,只将那视作巧合。但此刻听了碧梧的解释才发现端倪,碧梧苏醒后接触的无非就风光楼那些人,而那些人中既知道在惊鸿洲榭上发生何事、又能进宫与皇帝联络的就只剩下一个明遥。

楚栖再仔细一想,当时楚静忠发现碧梧的存在后,也意识到宫中仍有人在帮皇帝传递内外消息,这个人恐怕也是明遥。明遥因受太皇太后、昭华公主喜爱之便,出入皇宫并没有外人那般卡得严谨,再加上他一直没心没肺、犯蠢卖萌的形象,根本不足以让人升起警惕之心。

但没想到连敬王也被骗了过去。

不不不,也许真的是本色出演令人掉以轻心楚栖头疼地撑着脑袋,他发现自己比起其他真相,更难以接受明遥其实是扮猪吃虎、掌控全局的设定,这会令他对整个世界产生怀疑。

当初莫名其妙获得造星系统都没那么怀疑的那种怀疑。

楚栖不得不用另一桩非常在意的事情来转移明遥带给他的冲击:碧梧之前陛下是有让你念一段话对吧?

碧梧点头,将妥善收起的纸张展开来:陛下只让我怀着诚心对恩公念出上面的文字,我便照做了,至于这是什么意思、又为何要念,我一概不知。

楚栖颤颤巍巍地接过,绝望地望向那上面的一行字:

我叫滕梧,是乱舞春秋的第五位成员,擅长举重、掰腕和舞锤,在团中是武术担当,我会努力练习,不辜负大家期望,让我们的组合成为世界第一男子天团。

楚栖眼前一黑,恨不得继续昏死过去。他感觉自己现在已经获得了社会性死亡,还搞什么男团,不如原地解散!

为了哄人入团而不得不念的羞耻宣言,和被不知情的人以诡异的方式发现是两种概念,后者犹似公开处刑。

楚栖万分痛苦地询问:这行字是谁写的?

柳戟月吗?怎么可能,自己从没有在他面前说过什么奇怪的话啊!

碧梧道:陛下似乎从宫外召了能人商讨,其中就有明公子几人,具体的我也不清楚了。

楚栖不得不庆幸于柳戟月的反应速度,竟能从他意识崩溃时的絮语中迅速找出解决办法,也许真的是因为自己有太多奇怪的表现,才会让他注意到了格外反常的地方吧。

但这又要如何解释呢,为何他会与凌飞渡、明遥、澜凝冰、贺兰漪几人有诡秘的联系,他们一旦受伤自己就会痛苦不堪,查不出病因又无药可医,而解决的根源竟只是念一段话?

根本无法合理解释。

算了,楚栖自暴自弃地想,反正借尸还魂都接受了,这种事习惯就好,但话是如此,他也该找机会向柳戟月坦诚一些东西,免得像这次一样,险些无故送命。

他因想通了这一层,紧张到苍白的脸色有了稍许好转,忍不住道:碧梧,你此番帮了我大忙。说起来,你的伤已好全了?

分明他崩溃之前,碧梧还重伤不醒,随时可能断气,但现在却和没事人一样,反而可以照顾他。

碧梧低低嗯了声,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头:我的体质素来强健,恩公也见到过了,力气很大,恢复能力也很强。服了伤药,久睡一觉,再次醒来,内伤就好了七七八八。寻常锁链与牢门根本困不住我,所以小时候巫族常年喂我毒蛊,意图操控,但年岁渐长后,连天下奇毒在我身上都没几分效力了,反而假若运用得当,倒是可以以毒攻毒。

楚栖心情复杂地想,碧梧没有内力在某种程度上来讲真是太好了,不然单打独斗谁能赢得了,一个集输出、血条、物防法防于一身的奇人,这要是在游戏里是会被人质疑开挂的。

不过他似乎理解了为何柳戟月会让这个来历莫名、忠奸难辨、身份为难的西宛皇室念那段入团宣言这也是他原先最纠结的地方,碧梧身为一个逃到承国来的西宛人,怎么看都不甚符合能与他尽心交好、不会远离京城、且无性命之虞的必要需求,当初鬼迷心窍加了个贺兰漪就让他吃尽苦头了因为从另一个角度上来看,碧梧反而是最能保证自身安全的那个人。

更何况他的颜值水平、业务能力也均在平均线之上。

虽说事情发展出乎意料,但楚栖还是很高兴地接受了眼下的局面,不管怎么说,他姑且有机会捡回小命。

而这一切或许都要归功于一个人。

楚栖不知该如何形容此刻的心情。他死里逃生,是庆幸的;柳戟月心细如发,为他找出生机,他再欢喜不过;但险些让他被系统抹杀的那一刀却是柳戟月给的,他也郁闷过;然而皇帝为他暂时放下弑君之恨,给了北雍人一条活路,甚至有可能牵连到他与敬王的博弈,又是千真万确的事情。他无法忽视,无法不在意,无法不去细想这其中承载的深情。先前他会因为罗纵的惨痛教训而后怕担忧,现在虽说并非全然打消了顾虑,但他心中的一个念头却愈发清晰起来。

我是特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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