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寅摇头:“不会,你没有不舒服就好。”
谢苗一呆,上下打量起周寅,最后以一种奇特的目光望着她。
周寅低头瞧瞧自己,微微歪头问:“怎么了,表妹?”
谢苗展颜一笑:“我只是从没见过像表姐这样的人,表姐,你实在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第8章
谢苗说累也不是作假,但人年纪小,用了茶水和糕点又稍事休息很快便重新生龙活虎起来。
她一休息好,便缠起来周寅:“表姐,我们去找母亲吧,顺便自行在这寺中转转,看有没有什么好玩的。”大约她找母亲才是顺便,实际上是想自己到处走走。
周寅却没听出她这层意思般顺从点头。
谢苗见周寅如此好说话便更开心了,不免感叹道:“表姐,你人真好,我喜欢同你在一处玩耍。”
周寅面色一红,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
谢苗但见她面飞红霞娇艳欲滴,被美色惑得恍惚一瞬才回神。她脑海中闪过诸多纷乱想法,最终还是被抛诸脑后,为游玩的愉悦所取代。
她赞:“表姐,你可真漂亮。”
周寅愈发不好意思,甚至有些惶恐地埋下头去,似乎很怕被人赞誉美貌。
谢苗望见她反应心中直道可惜。
虽然不知道这位表姐经历了什么,但她这样的性格在谢苗看来实在很让她的美貌下降一个层次。有这种相貌该是自信张扬,而表姐却畏缩怯懦。
但弱性子也有弱性子的好,如果周寅真是张扬性格只怕在谢家过的不见得比如今好。
二人戴上下人准备好的帷帽出了门去,说是去寻谢夫人,实际上由着谢苗心意在寺中闲逛。
佛寺之中来往香客不少,有身份地位者多由寺中沙弥带路讲解,谢夫人身边便有这样的引路沙弥,只不过周寅与谢苗与之分开,是没有享受到这种待遇的。
菩提寺在高处,有些山景意趣。但谢苗年纪还小,难以在山色之中沉淀自我,很快便看得无趣,又拐着周寅往一间间大殿去。
二人带的不过二三下人,一行人声势并不浩荡,按着谢苗心意行走。谢苗不爱去人多的地方,生怕很快遇着谢夫人没了自由,是以去的都是人并不多的宝殿。
她看佛时也是看个模样,并不懂许多,帷帽下一双大眼中满是困惑。她不懂便低声问:“菩萨这是什么手势,为何要这样?”
谢夫人特意派了一名婆子与一个小丫鬟随着谢苗,只不过谢苗这稀奇古怪的问题让她们难以回答。
下人们支支吾吾,并不能给谢苗一个答案。
“是施无畏印。”一直跟在谢苗身边毫无存在感的周寅终于轻声细语地开口。
自打出了厢房的门,她一直影子似的在谢苗身边亦步亦趋地随着,没有主动开口说过一句话。只有谢苗与她讲话,她才会细若蚊蝇地应上两句。
“施无畏印?”谢苗不解,“这动作叫施无畏印吗?”
周寅的声音隔着帷帽上的层叠轻纱传来颇有些空灵飘渺的意味:“是,施无畏印,能解众生之苦。”
谢苗了悟,又赞叹道:“表姐在母亲面前实在谦虚,明明学识如此渊博。”她一下子很为周寅扼腕叹息,表姐太自卑,错失在母亲那表现的好机会。
周寅顿时摇头:“稍愿了解就能知道,不敢卖弄。”
“啧,我也是头一次知道这手势的含义。”一道清越男声在殿中响起,惊得周寅一行人回头看去。
只见殿门前逆光站着两名男子。
说话的那名男子瞳色幽深如墨,目光深深望向周寅,唇角却是向上翘着。他生得俊逸挺拔,眉目疏朗,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
他身侧则长身玉立着一名穿僧衣的男人。之所以说是男人而非僧人,因着那人并未剃度。那人眉如远山,眼尾微垂,眼珠儿黑白分明,皮相甚好,只是面上并没有什么神情。他一双眼看过每个人,在他眼中所有人皆是一般,很有佛祖面前众生平等的意味。
“呀。”谢苗吓了一跳,惊叫一声,下人们立刻站到二人面前做遮挡。
“嘿。”方才说话的少年咧嘴一笑,“抱歉,我刚到这里就听到这位女郎之语,甚觉醍醐灌顶,这才贸然开口,唐突二位不好意思。”
“哦。”谢苗从未单独与外男接触,眼下慌得不知如何是好,好在有帷帽遮挡不至于让她太过失态。
少年似是不知二人无措,反倒行云流水转头笑看向那僧衣:“阿息,这女郎说得可对?”
被称作“阿息”的男人沉默点头。
少年冲着周寅笑:“施无畏印解众生苦,若一印就能解众生苦,世上哪还有那么多人受罪。”
周寅不言不语,缄默地立在原处。
少年遭受冷待不由笑着摸摸鼻子,也不觉得尴尬,去和那个会理睬他的搭话:“阿息,这是常识么?”
阿息淡淡道:“无甚常识不常识之说,一切事情,用心方能知晓。”
少年笑道:“看来女郎在佛道上很是用心。”
周寅根本不接他的话,隔着层层轻纱无人知晓她究竟是什么反应,也不知道她心中是怎么想的。
“我们走吧。”谢苗怕极了,简直像是遇到疯子。明明她们根本不认识眼前人,却莫名其妙被搭话。
表姐大约已经怕得说不出话了。
下人们同样如临大敌,面色难看地望着眼前二人终于发挥作用:“请郎君让一让。”
少年没为难人,反倒很通情达理地侧过身让出条路来:“是我唐突,惊扰女郎了。”他笑嘻嘻的,嘴上说得好听,态度却十分轻佻,看不出几分真心实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