轿子在宫门处停下,周寅从轿辇上下来向内侍道谢后才向宫外去。捧着手炉候在马车旁的妙华快步向周寅走来,叫道:“女郎!”
周寅嫣然一笑迎着她去,妙华将暖炉塞到她手里道:“女郎快暖暖,别冻着了!今儿个比前几天还要冷好多。”开口是呵出的白气。
一旁正要上马车的男子闻言停下动作转身来看,周寅似有感应同时看去,整个人一愣。
“阿蕴?”
又不是林诗蕴。
面前的男子与林诗蕴样貌极似,但从身型骨量来看他与林诗蕴又有出入,他明显是名男子,且他们气质也大有出入。
林诗蕴像松柏,像山石,有一种静默的坚定,内在却又是温润的。而面前的男子虽然和她长着同一张脸,气质却明显浮上许多,换言之就是没什么底蕴。
“阿蕴?”男人明显听到周寅的话,跟着重复一声。他转过身,向周寅走来,在她身前停下。
“女郎认得我妹妹?”他含笑问,因着相似的脸越看越让人感到奇怪。这张脸在林诗蕴头上带来清冷孤高的美感,在男人的脑袋上总让人觉得有些不舒服。
周寅垂眸问道:“您妹妹是?”十分谨慎,哪怕二人相貌几乎到一模一样的地步她也并未直接信任这人。
男人目光闪烁道:“我姓林,名诗藏,是阿蕴的兄长。”
他又强调:“是阿蕴的亲兄长。”
周寅仿佛毫不设防,一下子好打交道许多:“见过郎君,我姓周,是阿蕴的同窗。”
林诗藏神情古怪,很快化作儒雅的笑:“周女郎。”
周寅好奇:“阿蕴……”
林诗藏贴心地为她解答:“阿蕴她啊,应当是乘家中马车先回去了。我本说今日接她回家,她也不曾等我。”
说到这里,林诗藏叹了口气,显得有些无奈,像每一位包容妹妹的兄长那样道:“对亲兄长尚且如此,不过自家妹妹只能宠着。阿蕴她性子孤僻冷硬,与她相处让你们费心了。”
周寅摇头为林诗蕴分辩:“阿蕴性子很好,不难相处的。”
林诗藏却不信,只当周寅说的都是场面话。他嗤笑一声,很快又压下这声笑道:“我这个兄长最了解她,女郎不必好心为她遮掩。”他苦口婆心,显得林诗蕴脾气十分差劲一样。
周寅便不说话了。
林诗藏以为她是因为自己说中无从辩解才无话可说的,继续滔滔不绝:“我真希望阿蕴能交到朋友,还盼女郎不弃,多多照顾她。”
周寅依旧沉默不语,低垂着头。
“我这话可能太过自私,但身为兄长,总盼着妹妹能过得更好。”林诗藏苦笑,“阿蕴这样的性格,日后家里为她寻婆家都难,真是让人脑袋疼。她读书读得太死,不谙世故。又以为读书多是多么了不起的事,待人接物未免过于骄傲,总让人觉得不适。”
他说着一笑,自己演完一场独角戏或许也感到有些尴尬:“抱歉,我说的有些多了。素日要么研读经文讲义,要么做文章,很难能找到说些话的人,还请周女郎不要见怪。”
周寅摇了摇头,还是没有说话。
得不到附和的回应,林诗藏兴致缺缺,也没有多少与这位貌美而木讷的女郎继续说下去的欲望道:“若周女郎不嫌弃,假内可到林府上坐坐。”
周寅没答应也没拒绝,林诗藏似乎更乐见她这副不冷不热的态度。他心满意足地笑笑,同周寅道别:“周女郎,我回去看看阿蕴可到家了么,你也早些回吧。”
周寅不看他,埋头向他行了个礼当告别。
林诗藏上马车离开,妙华才敢说话:“林女郎的兄长怪怪的……”
周寅终于直起脖子,清清濯濯的眸望向妙华,带着一眼能让人看出的疑惑。
妙华挠了挠头:“我也说不上是哪里奇怪,就觉得他好怪。他好像是很关心林女郎,又有些不对劲。”
第57章
车夫驱车回府停好车驾, 低头向谢琛院子里去。
金炉尚温,雪月一色,窗扉大敞, 寒风倒灌入房, 惊起烛火飘摇。谢琛似在看书, 脑中实是在与系统对话。
“她又去了一月有余,这段时间我的进度为零。”谢琛烦躁地开口, 只觉得自己几乎无望, “宫里还不知道发生什么变故, 待过完年她又要入宫,我还怎么攻略她?”
系统声音毫无温度,也没有任何情绪:“你比他们都有先机, 是你自己没把握住。人总不能事事在前,有得必有失。”
谢琛气得咬牙,却又驳不了它。
他那时自以为周寅脱不开他的手掌心, 带着猫戏老鼠一样的心思攻略她,根本没将她很放在心上。
谁知会有晋陵公主突招伴读这回事。
谢琛瞳色幽深, 不知在想什么,守门小厮便带着肃肃寒意进来了:“郎君,驾车的回来了, 您可要见?“
谢琛眨眨眼睛回过神来, 神情自若地开口:“让他进来。”
不多时, 马夫诚惶诚恐地入内,见到谢琛便叫:“郎君!”
谢琛笑看他一眼, 和煦地问:“周女郎回府了?”
马夫连连点头:“刚刚回来。”
谢琛算算时间, 似是无意道:“喔, 这次回来的有些晚了。”
马夫实话实说:“女郎是最晚出来的, 所以回来得才晚了些。”
谢琛挑眉:“可知道女郎是在宫中做什么才回来晚的?”
马夫摇头:“女郎哪里会说这种事给我听,您不若亲自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