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清如被她问得一呆,不由在心中赞叹起她自内而外的公平,正是因为这份公平才使人人看到希望,争先恐后。
而许清如并没有什么先后顺序,想到哪个说哪个。
“先说说太子殿下吧。”太子身份最高,无可避免的,她第一想到的就是太子。
周寅沉吟片刻,嗓音轻软:“太子殿下博闻强记,博学多识,我很佩服他的才学。且他掌管的事务有许多也能从容安排,听说在用饭时也手不释卷,我很想向他学习这一点。”她十分认真地说起太子的优点,所言也是人尽皆知的那种,并未有何私密。她讲起话来头头是道条理清楚,看上去对太子的确十分孺慕,但她对夫子也是这样孺慕,因此并不能证明她对太子有什么男女之情。
“太子殿下还是个很心善的人。”她这句心善实在令人摸不着头脑,太子温文尔雅,但在众人看来却与“心善”二字完全不沾边。
“殿下乐于助人,偶尔在外正巧遇到不解之处他很乐意为人答疑解惑。”旁人没被他答疑解惑过。
而相较于周寅的光明坦荡,太子的情感则表现得十分直观。因为太子殿下向来不近女色,这种不近女色并不是刻意为之,而是他太过沉迷书籍,与外界除了必要接触外并没有什么联系,所以与女孩子沟通的情况甚少。
自然,身为太子说他对感情之事一窍不通也不尽然。他虽爱读书,却不是个读死书之人。他学了什么,便会记在脑子里下意识应用于现实当中。虽然这样纸上谈兵了些,但他凭借他聪明的大脑以及天生高位的威严,让他总能避过相关的陷阱。
皇上与皇后都并不急着为太子物色太子妃,因他的婚配权始终是掌握在皇上的手里,且婚配范围也有定数,总不过是那几家的女儿或是孙女。
太子想要掌握自己的婚事自主权,用难如登天四个字来形容并不为过。
而皇上其实也存着私心的。太子强,有这么一个有能力的继承人他开心,但他也更忌惮太子。毕竟他正值壮年,早立太子已经让他后悔,但他子息不丰,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所以皇上并不急于让太子成婚,甚至想拖些时日。太子晚一日成家,便能意味着他还不曾成人,皇上也就可以慢慢放权。
至于女孩子们人人能发现太子对阿寅是不同的,还是渐渐意识到他总是爱寻各种理由来与阿寅碰面。
一开始皇上寿宴后他特意寻林诗蕴交还圣旨表现得不那么明显,后来他总是以赠书、看望沈兰亭等等各种理由来与周寅待上一会儿。至于为什么是与周寅待上一会儿,是因为他每次时机都把握得刚好,都是在周寅在的时候与第三方有所交流,但共性是都有周寅在场。
所以他的想法很容易被察觉。
他已经尽量压抑自己,但是他能放下书本进行不必要的交际本就是件离奇而神奇的事情,不得不令人多想。
而周寅方才所说仰慕太子才学,太子似乎也是抓住了这一点,竟然叫她有不懂的可以向他请教,实在让人大跌眼镜,不曾见过如此对待过哪个爱学习的女郎。
尽管他说这话时周寅只是顺带,是对沈兰亭说可以为她补习课业,于是捎带上周寅的。
但沈兰亭觉得她才是那个顺带。于是她将此事向女孩子们说明,一番推测下来也诚然是她是那个顺带的,她们在此时惊恐地意识到太子的心意。
而对于女孩子们来说,太子并不是良配。阿寅若嫁给太子,必然是无法得到太子妃之位的,完完全全是委屈了她。是以她们并不希望阿寅对太子有所心意,而现今听她所言是不必有这个担忧的。她显然还不通□□,似乎并没有意识到他们对她的心意。
至少看上去没有意识到太子的心思。
她只是将太子当作良师,当作益友,唯独不是男女之情。
第194章
许清如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意识到太子在周寅这里没有得到特殊对待,于是很快丧失对他的兴趣,念起下一个名字。
“崔骜, 你觉得崔骜怎么样?”她眨眨眼问。
说到崔骜, 众人都来了些兴趣, 因为他是这些人中感情表达最直接的,多少让人看了有些触动。
不过崔骜如今已经不在宫中。两年前他奉召入军, 去往边关历练。他本就是崔大将军之子, 合该继承崔家意志与将军衣钵。只是他竟然愿意舍下周寅离开, 还是出乎许多人的意料,无论是春光堂的攻略者们还是春晖堂的女孩子们都对此感到颇为意外。
因为崔骜平日里对周寅的喜爱有目共睹,不在于多么热切, 而在于他的克制。
他天生性情古怪,桀骜不驯,除了对皇上会低头以外, 对其他任何人他都总是一副眼高于顶的欠打模样。他看上去诚然没有什么同情心或是同理心,完全不会迁就别人, 总是独来独往,我行我素。
但他对周寅不同。
他若只是对着周寅放轻声音,温柔说话倒不算什么, 这只能说明他或许对周寅的确有那么些兴趣。
然而他们眼见着崔骜对周寅堪称百依百顺。
自然周寅是天生的好脾气, 并不会颐指气使地勒令崔骜去干这干那, 所以在所有人看来一切都是崔骜心甘情愿。
他甘愿为周寅放低身段,做小伏低。他甘愿为了周寅看自己并不能看进去的书籍。他甘愿为了周寅不与旁人相争。他甚至为了周寅硬生生克服了困扰他多年的心病。
即见血便发疯。
实际上这倒是一桩乌龙, 当时是周寅调理了一段时间身子后月信突至, 而她正与崔骜学射箭。
崔骜自小习武, 五感敏锐, 很快便嗅到了血腥之气,整个人肉眼可见地难受起来,看上去是变化的先兆。
但周寅在此,他竭力保持正常,并寻找气味来源,然后发现血味儿从何而来。
他一脸严肃地看向周寅,忍住身体异动问她哪里受伤,一面已经着急地唤了人回城去请太医。他每每约周寅游玩总不爱在京城当中,像一只孤雁一样不愿被圈禁在方寸之中。
周寅看上去颇无奈,并未直接回答他哪里受伤,反而问他的病情要不要紧,闻不闻得血味儿,要不要先离开一会儿。她表示自己并不要紧,只说让丫鬟伺候就好。
然而崔骜是个大脑比较光滑的人,任何话语都会从他的大脑顶部滑走,他甚至一时间内无法分辨他人的语气。
譬如周寅这时候语气还算轻松,也就是多了些赧然,并不像什么受伤了要及时包扎的样子。
但或许又可以说关心则乱,崔骜紧张她紧张得要命,竟然真将知觉暂避,全身心投入到对她的关切当中,没有要发病的意思,只是难受。
在周寅的一问之下他后知后觉自己好像并没有要犯病,愣了一下也不是很放心心上,顿时又重新关心起她来。
周寅在他的再三追问之下实在无法,被他缠得有些烦了才令他附耳过来羞怯地说出真相。
崔骜听得头晕目眩口干舌燥,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愚蠢。他下意识垂眼去看周寅的裙子,其上已经有血迹晕染开来。
他慌不择路不知所措,还是在系统的指引下才面红耳赤地将自己的外衫脱下为她挡住,然后将人打横抱离,又叫了丫鬟了帮她梳洗整理,从房中走出时他还是很晕头转向的。
羞窘占据了他的全部感官,他自己都不由感叹世上怎么能有他这样蠢笨不堪的人,再联想到自己方才追问不休,整个人羞愤欲死罢了。
正是全心全意的羞愤将他犯病时的“疯”全部取代,他竟然诡异地见血之后神智清明。虽然头脑发胀面庞发热的后遗症在作祟,但显然这不是因为发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