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寅瞧上去有些着急,是在为他身体状况担忧:“一定是淋了雨风寒了,你随我入内喝完姜汤祛寒。”
司月却摇头。他正是为了与周寅私下说些贴心话才在这时候这环境找她的,哪里会再跟她入内。只是他开口又是完全为她着想:“叫旁人看见对你名声不好,我这就不进去了。待一会儿回去我直接请太医瞧瞧,不必担心。”
周寅犹豫看他,很放心不下的。
“没关系。”司月宽慰她,对她露出了个苍白的笑容来,更加令人心折。
周寅幽幽叹了一声,楚楚望他:“那你快些回去,我不想你生病。”她这样的直白言语一下子便闯入他心坎儿之中。
“你不想我生病?为什么?”司月直勾勾地看着她问,蓝澄澄的眼不像白日里那样一片碧海云天,像是将要翻涌潮水的海。
周寅被他问住,怔怔望着他。
司月一瞬间深陷于她的眼中。
“我不知道。”司月觉得看进她的眼里时时光静止,不知道回来多久他才听到她略带慌张地回答。
司月因为她的这个答案而感到愉悦。
她不知道。
周寅为什么会“不知道”,因为她或许在不知不觉中也对他有意,而她自己还未察觉出来,所以她才不知道。
她喜欢他。
“周女郎。”司月道。
周寅慌张地看向他。
“你明日要离开了,我今夜来为你送别的。”司月忽然转移话题,试图让周寅心中空落落的。
从她慌张的眼神中他发现她或许已经察觉到一星半点儿自己的内心,而他这个时候不该将她逼得太紧,不然她胆子那样小或许会起到反作用。他这么一松一紧,她定然要患得患失。
周寅果然如他所想的那样愣了一下,似乎不明白他话题变换得为何如此之快。不过待她反应过来后她还是轻轻笑起来:“明日也来得及送行,何必今日冒雨前来?反而又生了病。”
司月摇头:“今日与明日是不同的。”
周寅好奇:“有什么不同?”
司月凝视着她,深情款款:“今日只有我们两人,而明日为你送行的会有许多人。我想单独见你,而不是做众人当中的一个。”
两日挤在一片伞檐下,伞外是噼里啪啦的雨声,伞中却像是另一片世界。
周寅不答,看上去更像是局促得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司月笑起来,很不介意她这样的态度,继续道:“今年过去,我就也该回国了,算下来能在大雍待得时日无多。你再出宫,我们见面的机会就更少了。”
周寅望着他一言不发。
司月浑不在意,只说自己的:“在太苑读书的日子是我一生中最开心的时光。”
他说到这里,周寅终于有了反应。她单纯地笑起来说:“你还不到二十岁,往后的日子还没过,怎么就知道如今是你最开心的时候了?”
司月却说:“因为我一旦离开大雍,往后的日子里很有可能再也见不到你了。无论未来如何,在太苑都将是我最快乐的时光。”
周寅似有所觉,轻轻咬唇。
“周女郎。”司月再度叫她,“乌斯藏国虽是小国,却没有那么不堪。”
周寅轻轻嗯了一声,像是附和,又像是真心这么认为。
“我在大雍的确学到许多,待回到乌斯藏国一定将所学发扬光大,好好建设那里。”司月像是在保证什么一样。
周寅鼓励地望着他,很信任的:“你可以的。”
司月想要的不是这句话。他想他或许需要说的更明白一些:“我总担心我会做不好,若在那里遇到不会的,想问你也不好问了。”
周寅赧然,摇摇头说:“我没有什么本事,你如今已经很厉害了。”
司月却笑,直接问道:“你愿意随我去乌斯藏国吗?等等,你不需要立刻回答,我知道我这话问得唐突也不礼貌,你不必立刻回答,请听我说。”
他根本不给周寅回答的机会,自己先滔滔不绝长篇大论:“乌斯藏国虽小,也比不过大雍繁华,但只要你愿随我过去,我定尽我所能给你荣华安宁。回国之后我将继任为王,你便是乌斯藏国中唯一的王后。国民都会臣服你,仰慕你,受你支配。你想让乌斯藏国成为什么样的国家,乌斯藏国就能成为什么样的国家。”
这话实在是有吸引力极了。
周寅注意力并不怎么集中地想可惜她能够拥有大雍,又怎么会将乌斯藏国放入眼中?
她很给面子做出个呆若木鸡的神情,惊得说不出话来似的。
司月对她笑笑:“在我离开京城前,只要你想走,只要知会我一声,我带你离开这里。在乌斯藏国,你一定比在大雍要自由。”他向她承诺,这一刻也是真心无比。
周寅看着他已然失语。
冷风吹过,饶是司月很要面子也无法与身体本能做抵抗,不由打了个寒颤。
周寅瞧见他的动作终于异常缓慢地开口:“你快回去吧,一定要记得请太医。“她终于还是没有立即回答。坏消息是她没答应,但好消息是她没有拒绝。
司月并不焦急,像是有耐心的猎人等候着他的猎物踏入陷阱一样:“我会的。”
周寅点点头,轻声道:“伞……送给你了,你虽然已经淋了,回去还是打着伞可以吗?不要淋得更多。”
司月眉头不免轻皱:“那你……”
“我只有几步路,进了院子就淋不着了。”她认真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