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术师的反应反而比较快,因为诅咒各式各样,咒胎里出现的恐怖之物多如繁星,御门院长亲现在的姿态和美丽的花草精怪相差甚远,更像是最恶心可怖的咒灵,让人有说不出的诡异感。
自相残杀,继续观察。
所有咒术师收到的指令。
一片狼藉的战场上,火与血在崩落的阁楼残垣灼烧,短短几秒内,羽衣狐这个:御门院晴明的母亲就被自己的一个后裔给吞吃了,还是来自她期盼已久的亲子的命令。
白色的皮毛残留在九十九朝眼前落下,少年的脸色难看到极点。
这啥玩意儿!?
哈哈哈哈哈!!!
花朵中心的人脸笑了起来,用捕猎般的眼神看向地表无数妖怪和术师,以及天空中的三个少年。
是你?御门院长亲认出了九十九朝,语气里有着神经质的昂扬,他双眼大睁,眼珠仿佛要凸出眼眶,像是看着美酒佳肴一样扫视着发愣的少年,痴迷地说:原来你现在变得那么强大了
夏油杰断定道:他疯了。
长这个模样,疯了才正常吧。分明就是一个咒灵啊,五条悟低声,喂,三岁的,被吓傻了吗?
九十九朝突然才意识到了一个自己的错误,御门院晴明不是傻子,早在那么多次的转生失败后,就已经选择了新的方法长生,这次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的母亲和直系的后裔,以人间做为试验品吸收力量的场地。
他这次根本没有打算降生!
信息通过术式传递,所有人整个妖怪的世界,咒术师,阴阳师,都知道御门院家:安倍晴明的阴谋,看到了这个恶心怪物的真面目!
怪物狂笑着迸射出无数藤蔓,雨丝一样从高空中倾泻而下,虹龙游走,身躯竟然都被坚韧的藤蔓擦出火花。五条悟想弹飞它,却发现它的体积太大了,就算弹飞了也有藤蔓将他固定回来,每一根藤蔓都是索命的利箭,插入每一个妖怪的身躯,开始吸收他们的力量。
御门院长亲在被制造成怪物的那一刻就陷入了精神的疯狂,腕粗的灰黑色藤蔓朝九十九朝射过来,九十九朝一挥扇,攻击就折断在他的面前。
乌鸦啼鸣,少年忽而踏出了虹龙的身体,风汇集在他的脚下,成为他的踏脚。
五条悟!
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五条悟带着夏油杰直接瞬移出几百米,夏油杰愣了一下然后大喊:怎么了?
第二个式神。
五条悟紧紧看着九十九朝,圆片墨镜垂到鼻梁,苍瞳直勾勾地的盯着前方,语气带着不易察觉的兴奋:他用了第二个式神。
黑与白的水墨扇面卷起狂风,狂风折断了千万根肿胀又鼓动的根枝,然后金色的铃声出现在天际,真正拉动着破魔弓的少女踏着象征丰收的穗草缓缓引弦。
第三个式神。
千万支金芒直指异形的花瘤,花心中的男人的脸庞上是疯狂的大笑,同样甩出无数的攻击飞向站在天地间渺小的阴阳师。
扇面骤变,一片深深浅浅的灰黑浮动,漆黑之中,拉开了一条缝隙一样的光线。
紫鳞的幼蛇从高空中的船上掉落下来,以建筑绵延的京都城为地表,拉开了新的领域的缝隙。
一股极其恐怖的力量从缝隙中传来,灌注到了人间。
第四个。
五条悟带着夏油杰又退了一百米:这家伙真的很强啊!看来以后不能惹他生气了!
夏油杰无语地看了他一眼,这是重点吗!
没有人能阻止巨变的发生,不过两人在震惊的同时也觉得九十九朝不会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虽然现在已经很过分了。
那个花瘤的确是最难搞的敌人。
但就如九十九朝所说,这里是他的领域。
黑发的男生惊叹地望着远处变得渺小的九十九朝,如果说领域利用了京都城本身的力量,那现在出现的式神,远比深海中的虹龙要夸张多了。
京都地面裂出一道长长的缝隙。
八颗巨大的蛇头同时穿出,伸展着让人极目望去都望不尽的身躯,巨蛇在血红的天际下张开獠牙,齐齐嘶鸣。
还没结束。
这是九十九朝脑海中最纯粹不加修饰的想法。
九十九朝清楚,自己每一次挥动扇子,都是一场巨变。
御门院长亲的出现,是比那个御门院晴明的诞生更令他激动的现象。
这已经不能用单纯的愤怒或者气昏了头来形容。
少年点亮印证了星图的双眼。
阴阳之道,其实从没有正邪两立之说,但阴阳师这一职号,最初就是一些钻研阴阳之道的人们为了替看不见鬼神的众生解决妖魔怪异之事才出现的。
从天武天皇四年起,源于海对岸的思想,阴阳道应运而生。在历经飞鸟到平安的更迭,儒与佛的文化之雅并存,各大阴阳流派结出丰盛的蓓蕾,他们为这个国家掌管占卜、天文、时刻、历法的观察与判断,苦苦钻研,只为窥见神秘而玄妙的一眼。
从目的来看,九十九朝觉得服务于公卿的阴阳师和为现代普通人解决诅咒困扰的咒术师没什么区别,说白了都是辛苦的打工人。
只是这样的道之发展,只有在平安时代,唯独那一个人站到了顶峰,名字传诵千年至今。
八岐大蛇破土而出的那一刻,阴阳间隙就在京都城打开了。
让式神吞下花瘤之前,九十九朝的身后出现了间隙中那一道仿佛门扉的光线。
少年深深地呼吸,双手握紧闭合的扇子。
他要亲自,祓除这个怪物!
怎么可能让你,他又低又沉地说道:在千年之后侮辱这个名字!
他背后极天的门扉,应声打开了一道缝隙!
阴郁的邪神非常疏懒地坐在一片漆黑的空间中一个巨大的蛇骨上,出现在他阴阳间隙里的那道光线让他十分嫌弃,所以他一直回避。的确如九十九朝猜想,这道门缝后是个夜花纷飞、月色宜人的世界,只是世界太小,仅仅是一方的带着水池与万叶樱的庭坪。
有一个人坐在古拙的屋檐下,静静看着池水里风火纷飞的京都画面。
他肤色白净、目光如水,像是披着从天而落的雪和月,双唇边浮出典雅又令人难以捉摸的笑。这样的外表,没人看出任何有关于他的年岁的信息,又会让人觉得弄不清这类数字,反而才是正常的。
他轻轻抬起执扇的手,向池水伸出。
天地昏暗,巨蛇咆哮的京都高空。
九十九朝与地面无数双眼对视,神情冷然,作势要再度打开扇子。
有道淡雅的月光像是从开启的门缝中照射出来,给他从身后披上一层半透明的纱,一只手从那道光中伸了出来,就像之前九十九朝被蛇神恫吓的时候一样。
苍蓝白羽宽袖垂落,金蓝两色合拢起来的扇子轻轻按在少年刚要抬起的手腕上。
那个声音并不苍老,也不低沉,就像是茶叶婉转,浓郁而甘涩的茶水悠悠滚过喉头,让人一听就觉得饮下了风花与月色。
还太早了。
黑色的乌鸦一只只折损,因为八岐大蛇身边的怨气太过剧烈,仅仅是有术式覆盖的普通鸟类当然撑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