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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73)(1 / 2)

而记忆中,白芳病倒了。

爱德华猛地冲进来,家庭医生正收拾着随身药箱,见状起身恭敬地向他问好。他连忙询问医生妻子的身体状况,医生叹了医生,摇摇头,只是说:夫人只是说很累,但检查以后,身体并无大碍。

管家送走家庭医生,爱德华坐在床边,拉着白芳的手贴在唇边,不自觉地亲了亲。白芳闭着眼,沉沉睡着,脸色灰败。

从下午到日暮,她才缓缓醒了过来,看见床边的丈夫,只是微笑道:爱德华,你回来了。

你是不是想到她正在病中,爱德华严厉的语气缓和下来,还在偷偷观察他吗?

她想要起身,角落候着的女仆上前扶好,然后又将柔软的枕头垫在身下。等女仆退下,白芳才看着自己的丈夫,低声道:他有名字的,琉璃。

在家谱上,他只是个叫兰斯的早夭婴儿。爱德华冷酷地点破事实。

被那个什么咒术界驱逐以后,除了祖传继承的法术,他们已经剥夺了你的咒术,导致你虚弱不堪。你再强行使用那个亡灵之海来观察他,只会越来越虚弱。

看着焦急的丈夫,白芳只是微微一笑:你很久没有这么着急过了。

见妻子脸色苍白,爱德华语气再次缓和:也只有对你,我才会着急。

你不生气了?白芳的一只手本来就被他握着,另一只手则主动去握住他的手。

那我有话要告诉你,你不要生气。说着,她轻轻摇晃着,似乎像小女孩恋爱时那样撒着娇。

看她好容易有点精神,爱德华宠溺地点了点头。

琉璃他其实病了。本来只是普通的感冒发烧,但渐渐演变成肺炎我不忍心他难受,更怕加重,就让病情转移到自己身上。

屏障外,白辞一瞬便明白。母亲用了【长命锁】,当年祖母病逝,祖传的血缘咒术便转移到白芳身上,【长命锁】与【亡灵之海】。

白芳用亡灵之海偷看在海另一边的自己,他想到自己接纳亡灵之海那一阵子,右眼不受控制地出现画面,甚至在与莫里亚蒂对峙时,回到他的记忆画面里,揣测亡灵之海其实可以超越空间与时间,然后根据主人的操控进入想要的时空里。

如果是这样母亲是不是一直在看着自己?

要不然,她不能用长命锁,替自己以一命替一命的代价来承担感冒肺炎的结果。

听了这话,爱德华气得想要甩开手,却不忍心。他眉头渐渐皱起,那道经年的刀疤也抽了一下,开口道:他已经死

爱德华!白芳叫道,我知道你为我好,可是他是我们的孩子。他是琉璃啊!

于是,那句残酷的话没有说完。看见妻子眼中那盈盈水光,他忽然沉默,慢慢低下头去。过了很久很久,窗外的夜色为这男人披挂上一层深色的夜纱。

琉璃他男人的侧脸没在夜色里,声音低低地想起,还好吗?

白芳点了下头,笑了,道:他还是不怎么笑。但是,身边有了一个蓝眼睛白头发的漂亮少年陪着他。琉璃叫他五条悟哥哥。看见那个少年时,他很多时候都很开心。

嗯。良久,爱德华低低地应声道。

有眼泪,滴在白芳握着的手上,冰凉一片。

或许是因为咒力被剥夺还在强行使用亡灵之海,或许是因为长命锁的反噬,白芳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支撑了几年,便缠绵病榻。

后来,苦苦煎熬了几年,白芳进入弥留之际。脸色发灰,家庭医生确诊说是种罕见的疾病,束手无策。

大儿子高文哭红着眼,问他为什么会这样,爱德华解释道:是诅咒。

为什么?高文哽咽道,妈妈,妈妈那么好,为什么会有人诅咒她?

爱德华无言。

只有记忆画面外的白辞知道,白芳的咒力枯竭,又强行使用咒术,注定了早亡。

然后,他就让管家仆人们带走高文,自己日夜守在妻子的床前。昏迷不醒的妻子大喊大叫,伸出手来叫道爱德华、爱德华,他便拥抱她,告诉她自己在。

迷迷糊糊中,妻子说:吻我。

白辞看到病床上的母亲脸色惨白,但黑气缠绕,的确是诅咒。这诅咒,是强行使用亡灵之海,却不给予其咒力的反噬。

我好冷弥留之际,白芳忽然朝前方伸出枯枝一般的双手,喃喃道,爱德华,我不想一个人,陪我

突然,她有了片刻清醒,闭着眼睛疯狂地摇头,狂乱地喊道:不、不!不、不可以!

所爱之人的临终遗言,时常会束缚深爱她的人一生。更何况,白芳是个咒术师。诅咒产生于人类,诅咒如附骨之疽。

咒术师濒死之前,言语的诅咒,即刻生效。曾有咒术师亲眼看到青梅竹马惨亡,不慎出言挽留,导致青梅竹马化为怨灵,被束缚在他的身边。

白芳是知道的。

爱德华也是知道的。

只要,他不回应,这个诅咒就不会生效。

然而,纵然旁边的医生阻拦,说着不可以,怕不明疾病传染,父亲爱德华还是义无反顾地搂住妻子,然后吻了下去。

如果他爱的人要灭亡,他要感受到死的痛,如果他爱的人要下地狱,他要感受到火的烧,他绝望,但他感受着绝望,他将死无葬身之地,但他,必将担当这命运(1)。

白辞忽然真的明白了。

这一吻之下,白芳停止了喊叫,静静地窝在爱德华的怀里,枯瘦的手缓缓环住他的腰。身边的医生管家叫嚷着,惋惜着,爱德华只是抬起头,轻轻地吻了吻妻子的额头,一如从前的温柔低语。

晚安,吾爱。

似乎听到,白芳浅浅一笑,呼吸缓缓淡去,慢慢冷在了丈夫的怀里。

白辞整个人都趴在记忆的屏障上,半跪着看着自己的母亲死去,然后看到自己的父亲喉结抖动着,额头抵着死去妻子的额头,小声呜咽着。

黑气缭绕着他全身,他还是应允了白芳临终的诅咒,终于。

他睁大眼,眼睛因泪水模糊不清,疯狂敲打着这道墙壁:爸爸,妈妈!

终于,他喊了出声来。

然而,画面彻底黑了下去。父母的过去,结束了。

细微的咔擦一声,裂缝在记忆屏障上缓缓裂开,如蛛网般迅速扩散,齐齐碎裂,散落,纷纷扬扬,晶莹剔透,如一场早春雪。

然后,消散成白光,一起闪烁在白辞身后。

白辞反应过来,骤然扑过去,正要触碰记忆里的父母,却看见父亲抱着死去的母亲的那个画面,忽然抽离。仿佛有一只上帝之手,将那画面如张布一样拈起来,然后拎走。

那画面飘飘荡荡,宛如退场的幽灵。

不!白辞快步跑着,伸出手想要挽留,不要夺走它啊!

他这一生,都在追寻的东西;这一生,以为没有得到过的东西;这一生,得到了又即将失去的东西。

父母对孩子的爱。那只上帝之手,残忍地收回了一切。画面消失了,白光随之熄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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