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剑闻言,郁郁点一点头。
只能如此了。
过了须臾,王怀安从此处经过,薛琅唤停他:“潘安同你,方才说了什么?”
“这……卑职发下重誓,如若泄露,当场暴毙而死。”王怀安垂首而立,心中忐忑,“卑职发誓,决不是危及都护府之事,而是与卑职的亲事有关。”
薛琅不由一笑,“你何时悄悄摸摸有了亲事?又怎地本将军不知,却先让潘安知晓了?”
忖了忖方道:“你中意的,可是赵大娘子?”
王怀安便讪讪道:“大都护料事如神,只卑职对她有意,她却还不知。潘安答应,会替卑职多多美言。”
原来如此……
薛琅望着远处那个已折回门房的小小身影,一挥手,“去吧。”
王怀安忙去了火头营,端了两碗热奶,便匆匆往门房去,到了门边,却徘徊着不敢进去,便听嘉柔极大声道:“哎哟,竟是王近卫亲自送来,大冷的天,真是个热心人啊。”
他稍稍抬头,便见潘安向他狡黠一笑,他只得迈进门槛,将热奶往案上一放,“天冷,赵姑娘趁热用。”
忖了忖又补充:“潘夫子也趁热用。”
他低垂着脑袋不敢抬起,只见一女子的手探到了眼睛底下,端起了一只碗。
那手背上带着一点昔日的旧疤,不知因何弄伤过手。
稍稍亮在外头的手心却见厚茧丛生。
是个从小受着苦的姑娘。
他心下一阵温软,不由抬眼,便见她面上神情依然那般温和,也不知潘安是否已给她提过史大郎之事。
她接过热奶,却先递给潘安:“你受了伤,多多饮些热奶。”又叹气,“白净的一张脸,却弄来一个青眼窝,已过了十七,怎地还这般调皮。”
嘉柔也不推辞,接了热奶在手,豪饮一碗,方站起身来,“阿姐稍等,我去牵了大力,便来同你回客栈。”
她前去向薛琅告辞,牵了大力,带着李剑往外行,待到了门房边,却见一棵树下,赵卿儿在左,王怀安在右,两个人中间隔了十万八千里,只怕互相呼喊着都不一定能听清对方说什么。
待在王怀安的殷切注视下出了都护府,到直拐了个弯,赵卿儿方长长吁了一口气,后怕道:“王近卫真真吓人,守着我不说话,却也不离开,时不时便偷偷瞅我一眼,也不知道心里在打什么算盘。幸亏你来得早,否则我都要先避出都护府去。”
嘉柔闻言,不由苦笑。
赵卿儿对王怀安的初印象竟是“吓人”二字,她后头的“美言”还不知是否起作用。
待到了客栈门口,嘉柔并不进去,只等赵卿儿将赵勇唤出来。
她依然拉着脸,压低声道:“史大郎有外室,前几日已临盆。我想着他同你都是一样的爱好,日后定当翁婿和睦,原不想来告诉你,却心疼赵卿儿阿姐。如何行事,你自己定夺。”
她话毕,转身便走,赵勇连忙在身后唤道:“阿安……”
她却又住了脚,回首道:“你若行错,我夺你妻女!”
话毕,翻身上驴,同李剑不停歇地回了乡间。
此后过了两三日,终于有一封信从城中送来,却并非王怀安的“告密信”,而是赵勇的信。
赵勇于信上道:“有十万火急之事,速来客栈。”
她呸了一声,丢开信,继续当着她的夫子,等待王怀安替她继续查崔将军的外室一事。
又过了两日,她眼窝的青紫开始散去,她一早梳洗过,进了庄子要给白三郎上早课,恰好与白管事迎面相遇。
白管事远远便向她抱拳,“大喜大喜啊,薛将军竟同夫子如此情深,令人震惊。只不知夫子同将军定亲后,是要住进都护府,还是住在庄子?若薛将军时不时前来留宿,偏院怕是有些小,需再换一处院落……”
“等等,你说什么?”嘉柔戳了戳耳朵眼,“什么定亲?”
白管事一愣,“夫子竟不知?草原上都传遍了,言将军不日便同夫子定下亲事,只怕这几日就要送来请柬了。”
他说到此处,忽然想到潘安尚不知此事,或许这是薛将军给潘安的一个惊喜?
坏了坏了,人家小夫夫俩之间的情趣,却被他嘴快说了出去,日后将军怪罪下来可如何是好?
他忙找补道:“哎哟当然是我听错了,是旁人要成亲,却被我这破耳朵听成了将军和夫子……”
嘉柔却咬牙切齿。
伽!蓝!
她转身便回了偏院,牵上大力,同李剑高呼道:“抱上你的剑,同本夫子去杀人!”
说话时已翻身上驴,一夹驴腹便往外走,还未下得长安桥,前路上已来了两个郎君。
一个是赵勇。
另一个……
嘉柔双眸一眯,看着赵勇身后那膀大腰圆的汉子怎地如此眼熟,眼熟到她刚纵驴到了那人身畔,便压低声音问:“玄青?”
那叫玄青的长随将她上上下下一打量,双眼顷刻间通红:“五……”
她上前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却转首看赵勇:“他,他怎地在龟兹?”
玄青乃他小舅父从不离身的长随,外出抱着小舅父上马车,回房替小舅父洗浴,是安家最离不得的人。
玄青竟在此,那她小舅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