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马车停下,车夫讨好地道:“梁王府到啦!”
独孤不求就和装了弹簧似的,猛地坐直起来,将手掩着口打了个呵欠,眼尾微红,美貌又慵懒。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他半俯了身子,看着杜清檀笑:“怕不怕?”
杜清檀正大光明地看着这张俊美得过了头的脸,缓缓摇头:“不怕,落子无悔。”
“那行!”独孤不求跳下马车,回身伸手,准备扶杜清檀下车。
却见杜清檀已经轻巧地跳下了车,仰着头,专注地看着梁王府的大门,神情坚毅,眼里并没有他。
“正之!”武鹏举大步走来,目光扫过杜清檀,调侃地冲着独孤不求挤眉弄眼。
独孤不求视若无睹,一本正经地介绍:“这是京兆杜氏的杜五娘,她有方子要献给梁王。这位是我朋友武鹏举,稍后由他领着你入内,你有什么可以给他说。我不方便入内,会在外头等你。”
杜清檀就给武鹏举行礼:“见过武公子。”
武鹏举虚虚还了她一礼,道:“时辰差不多了,我们进去罢。你跟着我,不要乱看乱走。”
杜清檀便低了头跟着武鹏举往里走,即将跨入门槛之际,她回头看了一眼独孤不求。
独孤不求立在那里注视着她,见她看来就冲着她微微一笑,做了个让她安心的手势。
杜清檀就看着他,弯起眼睛真诚一笑。
梁王是女皇爱侄,权柄极大,王府修得金碧辉煌,各处景色旖旎,穿着统一服饰的男仆、婢女往来其中,规矩肃然,不闻杂音。
武鹏举也显得极为肃穆,一举一动十分小心。
穿过长长的游廊,走到一处四周无人之地,武鹏举突然停下来,回身看着杜清檀道:“你和独孤是什么关系?”
杜清檀不知道独孤不求是怎么和他说的,但总归谨言慎行不会有错,便道:“独孤公子是我的恩人。”
“啧!恩人这个说法可多了!”
武鹏举肆无忌惮地打量了她一通,摇摇头:“这家伙无利不起早,怕是从你这里得到什么好处了罢。”
杜清檀不吱声,沉默是金。
武鹏举继续领着她往前走:“你们认识多久了啊?”
这回杜清檀撒了个谎:“祖上就是认识的。”
各大门阀世家不都时兴彼此通婚联姻么?
她这么说也没错,仔细盘一盘,理一理,说不定还真是什么拐弯抹角亲。
武鹏举就不再说话了。
与头等高门的五姓七望,以及次一等的弘农杨氏、京兆杜氏、兰陵萧氏、琅琊王氏、长孙氏、宇文氏、独孤氏等比起来,武家啥也不是。
若非出了个女皇,他们根本算不得什么名门。
杜清檀不知道武鹏举为啥不说话了,不过于她而言是好事,省得绞尽脑汁地去想会不会说错话。
“到了。”武鹏举领着她在一座雅堂前停下,含笑和门前的宦官说道:“伯父好些了么?”
那宦官瞟了杜清檀一眼,捏着嗓子道:“不好,正疼得厉害呢,才刚打了个粗手笨脚的婢子。”
武鹏举也跟着瞟了杜清檀一眼,小声道:“我这里领了个人过来献方子,听说是有特效。”
宦官挑眉:“听说是?十一郎,你在开玩笑吗?殿下用的医药,不试过怎么能进上来?”
武鹏举道:“我倒是想试,但一时半会儿也找不着个得了同样病的人啊。”
说着,就塞了个东西递到宦官手里。
宦官这才笑了:“等着,待咱家进去瞅瞅。”
第24章 以项上人头作保
一盏茶的时间,杜清檀却觉着像是过了几个时辰那么久。
好不容易宦官才出来,声音压得低低的:“疼得厉害,看什么都不顺眼,十一郎小心些。”
武鹏举点点头,问杜清檀:“听见了吧?”
“是。”杜清檀深吸一口气,跟着武鹏举往里走。
这件事于她是很关键、很重要的事,她没办法做到安之若素,是以藏在袖中的手浸出了冷汗。
转过一道银平托花鸟屏风,就看到了一个侧卧在榻上的肥胖男人。
杜清檀看其打扮,便猜是梁王本人。
梁王靠在玉枕上闭目假寐,身旁立着三四个貌美婢女,个个都是低头垂目,呆若泥塑。
武鹏举正要开口,就听梁王咳嗽了一声,似要吐痰。
离榻最近的婢女飞快地捧起痰盂凑过去,不知怎地,梁王转手便一掌抡到了她脸上,把整个人都打得飞了出去。
婢女不敢哭喊,爬起来就赶紧跪伏在地上,无声地拼命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