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爷爷胡子抖了抖,还有点不服气:“那你来。”
他一把年纪了,既想知道傅家那小子有没有趁机欺负自己宝贝孙女,又不好意思听孩子们的闺房事,走远了,站在一旁暗暗盯着。
钟奶奶问话就比他有技巧得多,温柔询问:“阿黎,晚上一个人睡觉会不会害怕?”
“不怕啊。”钟黎说,“我不是一个人睡的。”
钟奶奶心口一跳,眼睛都给吓大了一圈,正要追问详情,便听钟黎继续说道:“我床上有很多人。”
钟奶奶都蒙圈了:“什么很多人?”
钟黎伸着手指给她数:“monica、eva、coco、iris、crystal……”
钟奶奶想起她喜欢放在床上的那些玩偶,蹦到嗓子眼的心又落回去,嗔道:“让你说的怪惊悚的,吓奶奶一跳 。”
钟黎笑起来,收起手,歪着头看她:“你是不是想问我,是不是和傅闻深一起睡的?”
钟奶奶点她鼻子:“这时候倒是很精。”
奶奶为了她的婚姻,也是操碎了心呢。
然而钟黎不得不告诉她残忍的现实:“我们分房睡的。”
钟奶奶放下心来,心想果然没看错人,傅家那小子倒是很有分寸。
接着便听钟黎沉痛道:“他对那个小妖精痴心一片,用情专一,对我一点都不感兴趣。”
钟奶奶:“……”
不远处,秦妍与傅闻深正站在走廊说话。
秦妍道:“我听说前几日她到君华珠宝总店去了一趟,带走了很多珠宝首饰?”
见傅闻深默认,她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看着窗外道:“启宁还在的时候就宠她,从小她想要什么,没有不给的。启宁走了以后,她爷爷奶奶心疼她没了爸爸,比之前还要更娇惯她。从前她在家里,有我跟她爷爷奶奶兜底,纵容些也没什么,现在住在你那是情非得已,本就给你添了麻烦,你不用事事纵着她。”
“她在你那里的开销,等之后我们会算好一并还给你,但那套珠宝听说是非卖品,像这样珍贵的东西以后就别轻易给她了,若是给你造成什么损失,岂不浪费。”
傅闻深偏头看向那边,钟黎被钟奶奶拉着说话,手撑着下巴,不时地偷偷往这边瞄一眼。
傅闻深家里的陈列室收藏着许多机械表,其中以腕表居多,每一块都十分名贵,有些已经是绝版,价格无从估计。
许奕舟眼热里面的手表很久,至今没有得到过一块。吴阿姨知道那展架上的东西珍贵,从不乱碰,每次擦拭玻璃都小心翼翼。
那陈列柜对钟黎来说却好像是她的首饰柜,她很喜欢从里面挑选手表当饰品来戴,今天戴的这块铂金表是国外一位制表大师生前最优秀的作品,全世界只有这一只,搭配着她的钻石手链,倒也别具一格。
“我不觉得是浪费。”傅闻深道。
秦妍也朝那边望了眼,停了片刻,提起自己的打算:“待会我带阿黎回家一趟,看看熟悉的环境会不会让她想起什么事情,帮助恢复记忆。”
钟黎其实不太明白,只是一个例行复查而已,怎么这么兴师动众,大家都来了。
从黄主任那里出来之后,她问秦妍:“妈妈,我脚好得差不多了,可以把西西接过来了吗?”
她从出院起就惦记着自己养的那只狮子猫,想把猫从秦妍那接“回来”。但自己都要坐轮椅靠别人照顾,秦妍便以她照顾不来为由否决了接猫的提议。
现在她腿稍微好些,能正常走路,便迫不及待地又提起这件事。
弄过去一个人都够给人添麻烦了,现在还要再弄去一只猫?
秦妍正要阻拦,钟黎从她表情里看出端倪,嘴巴一扁,耷拉着眼皮忧伤地说:“她现在年纪大了,一天要睡二十个小时,白天清醒的时候可能只有两个小时,那一年加起来,我能陪她的时候也只有三十天,一个月而已。她已经十五岁了,不知道还能陪我几年……”
猫咪的寿命一般也不过十二到十五岁,西西已经是只老年猫了,还能活多久,真的不好说。
她说得确实在理,秦妍没辙:“你不用问问闻深的意见吗?”
钟黎转头看向傅闻深:“老公,你对接我们的女儿回来有什么意见吗?”
秦妍眉心一跳。
钟爷爷差点一个踉跄撞到车上,被钟奶奶及时扶住。
傅闻深微妙地看她一眼:“可以。”
一行人到医院门口,傅闻深把钟黎送上车,关上车门。
钟黎见他站在车外,没上车,趴在车窗上问:“你不陪我去吗?”
秦妍坐在钟黎另一侧,无声看着他们,傅闻深脸上是和平常一样的沉静神色:“公司还有事。”
“哦。”钟黎说:“那你去忙吧。”
随即关上车窗。
十一月的云沂市已经入冬,枯叶散尽,独留干枯枝头在冷风中。
温度渐冷,傅闻深穿了身黑色大衣,立在车外的身影沉默如苍松。
车子启动,驶向清河路方向,那道黑色身影转眼间便被抛在后方。
金融岛君度大厦。
会议结束后,傅闻深回到办公室,路航第一时间送来几份要紧文件,有条不紊地汇报各项工作。
但他汇报到一半,发现傅闻深签字的笔突然停了。
傅闻深拿起放在桌上的手机,会议期间有一些未处理的电话和信息,长指从屏幕上滑过,没有来自钟家的消息。
路航停顿片刻,见他放下手机,这才继续接上刚刚未说完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