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有甚么,谁还怕她?就连她哥哥的官位,原本也该是我们少爷的呢!”
“这又是怎么说的,你莫不是糊涂了!圣上钦定的还有假?”
“啧,咱们少爷那些日子忙前忙后,接济灾民,吃了多少苦?到头来好名声却成了何家的了!我还听说,家里早就预备给少爷疏通个捐班县丞,却没想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夏颜津津有味地听着,这样的说辞倒也新鲜,当下有心作弄这两个丫头,便扒在窗框上清了清嗓子。另一边突然安静下来,那两个丫头勾头往外一看,就见到笑嘻嘻的夏颜,顿时吓得花容失色,身子僵僵的,连手脚都不知该如何放了。
对她们眨了眨眼睛,就关上了窗户,整理好衣衫,又到隔壁赴宴。里头的妇人俱都有些尴尬,夏颜方才那一嗓子不低,这边怕是也都听见了。
摸黑回到了家,何大林已经歇下了,何漾却还未回来。夏颜一时也睡不着,便取出画具,点了灯临窗作画。饮了几杯小酒,果然灵感不断,夏颜一边勾线描彩,一边猜测着何漾现在到哪儿了。
昨儿晚上回来时,就瞧见他脸色不好,追着问了几回,才弄清原委。
官大一级压死人,尤其还得罪了顶头上司,这以后的日子自然艰难。这些道理何漾也都知晓,可即便再万般谨慎,也有算漏的时候。
上任第一天,领的第一件差事,就出了差错。
第47章 表白
雷县令拨给何漾九万贯钞买牛,一文也不少。
县志上记录着每头牛值三百贯,一字也不错。
可那是三年前的价儿。
如今宝钞贬值严重,谁也不敢在手里久留,甚至有那商家见着这薄薄一张纸,脸色就不美了。三年前一贯钞能买两石粳米,到今天连一石粟谷也买不起了。拿三百贯去买牛,直把牲口行的伙计笑掉了大牙。
这样的冤屈也没处诉说,若是报到雷县令跟前,少不得还要怪罪他不会讲价。
何漾心知事情紧急,须尽快把手里的宝钞花出去。可去了两处钱庄,掌柜的都说收不了这么大数目,凡是超过五千贯的宝钞,就不肯换银了。何漾无法,只得先换五千,其余再寻别的法子。本县不成,就得立刻动身去临县,跑了一天路,也只零零总总换下三万贯。
剩下的缺口,总得想法子补上。
月亮钻到云层里,黑暗暗的不见一丝光亮。
何漾是坐船回来的,船舱里乌央央堆满了麻袋,码头上的更夫接了钱来报信,本已歇下的何大林又忍困爬起,披了件薄衫就小跑奔来。夏颜听了信,也跟在后头,手里的钥匙串发出叮当响。
“作甚要拿小仓库的钥匙?”更深露重,夏颜一路跑来,只觉着胸口又涩又痛。
“先借你仓库一用,把几袋粮食放进去。”夜色里看不清表情,可他的声音却显露出疲惫。
夏颜有些心疼,走到他身边,把钥匙塞进他手里,又捏捏他的手指,以示安慰。
今年是灾年,每石谷子要五百文钱,换成宝钞则需十贯,粮油铺的掌柜也只肯卖给他一百石。这点子消耗,犹如杯水车薪。
何漾一夜也没睡踏实了,连恍恍惚惚的梦里,都是成山的宝钞朝他砸来。
第二日天未亮,就没了睡意,起了半截身子,把胳膊放在脑袋后,倚在床头思考对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