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了!”夏颜扶住炕沿坐下,没人知道她心中的恐慌。
此人身手极其敏捷,从二楼跃下竟也悄无声息,看来不是寻常窃贼,且屋内整洁没有翻动过的痕迹,可见这人的目标一开始就是缝纫机。
至于为何没有带走机器,夏颜猜测一来机器过重,以他飞檐走壁的习惯带着不便;二是闯入时间不久,还没来得及作案,无论是哪种,夏颜都在心中默念多谢老天爷保佑。
这机子丢了事小,被人怀疑了身份才危险。当下她只得强作镇定,朝几双关切的眼睛虚弱地笑笑:“不妨事,没准是我喝高了,酒意上头看错了。”
经此一事,她也不敢睡踏实了,把缝纫机收回了空间,将门窗关得严严实实,又拿出铃铛串在线上,在屋里布下了“天罗地网”,抱着擀面杖和衣而睡,拽着被子角迷迷瞪瞪了一夜。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夏颜就没了睡意,把自己收拾清爽,难得在眼下扑了些妆粉,又抹了胭脂膏子,瞧上去气色红润了些。
拎着一早就备好的节礼,往何家赶去。
送给何大林的金丝烟和汤氏刨木刀,是她费了许多心思才得的。而给何漾的云头墨也是一年仅出百块的精品,就连青丫,都备了些姑娘家喜欢的脂粉膏油。至于何家二房的年礼,除了芝姐儿的精心些,那夫妻俩的节礼就把平日收罗来的样子货挑了些来充数。
青丫在厨下忙活,何大林也去试手新工具了,一想起昨晚那场惊险,夏颜还心有余悸,便趁左右无人之时,把这件事同何漾说了,只略过了缝纫机的话不提。
“从二楼跃下消失无踪?”何漾一脸凝重,将一颗花生放在桌面上按捏,低头沉思。
欢颜的小楼比寻常商铺还高些,爬上去已是不易,要瞬间跃下落地精准更是困难,观此人身手显然是练家子,对此他不得不重视起来:“这几日你回来住罢,在我跟前也能安心些。”
夏颜咬了唇不做声,既然立了女户,她便想把界限划清些,登门做客和留宿过夜是两码事,她不想越过这个鸿沟。
“罢了,我知你现在顾虑颇多,不会勉强你。这几日我让巡防班的人多留意那带,再雇几个人照看你。”何漾这般打算犹觉不放心,又去研墨写帖子,请托家中有门路的同案相助。
夏颜也不打扰他忙碌,兀自将这屋子四处打量一番。离开了一段日子,何漾的屋子变化不小,多了一张大立架,里头堆满了文书案本,还有一排新置的书籍。
“这本《山堂肆考》你得了?先前不是跑了大半年也没寻着?我还替你问过一回,书肆伙计说是给方岱川买回去了。”
“是么,可巧这本便是他借我的,待我看完还得还回去。他也是个惜书爱书之人,气度见识都不俗。”
“你怎会认识他?此人深藏不露,寻常不露真颜呢!”
“官商本就牵扯不清,在几次应酬中接触过,而后也是机缘巧合,才发现我俩意趣相投,他便借出了这本爱书。此次征税,他也出力颇多,空缺的那一千两,就是他补齐的。”
“前段日子官府那般对他,他还有如此风度?”夏颜把这本书抽出,随意翻开几页,见都是些看不懂的句子,又默默放了回去。
“此人心中有丘壑,若是为官作宰,必有一番大作为,可惜了。”何漾在纸笺末端落了款,通读无误才收进信封中。
“梅记那边,最近可有消息?”夏颜走到他身边,低声问道。
自打上回相谈,夏颜便再也没见过梅廉,平日里书信往来也是他二人居多,虽知何漾定会护她周全,可她总有种被这二人边缘化的感觉。
何漾糊信封的手一顿,抬起头思索了半晌:“丽尚坊最近有些动作,你那铺子里可有存货?”
“支撑四个月无碍。”
何漾点了点头,把笔墨纸砚收拾好,拉着她坐到椅子上,拿过炒货碟子,一颗颗替她剥干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