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便劈头盖脸打了过来,何漾一转身,推开了夏颜,回过头直接迎了上去,扭麻花般将苏敬文双手交叉自困,又一把朝前推去。
苏敬文因饮多了酒,脚下虚浮,陡然失去了重心,一头栽下,摔了个四仰八叉。
后头的话便不堪入耳了,连何家的祖宗都被问候了百八十遍,夏颜见他闹得实在不像样,也不好久留,只得对新婚夫妇作揖道歉道:“实在对不住,本是洞房花烛夜,却让人闹得这番不堪,改日我做东道,向贤伉俪赔罪。今儿天色已晚,我们就不打扰了。”
何漾也顺势拎起坐在地上撒泼的苏敬文,往他嘴里塞了巾帕,像押解犯人般把他押走了。
开了院门,只见苏家小厮立在巷口张望,见自家少爷这番情状,立即提棍棒准备干架,甫一见了何漾的面目,又立即歇了声响儿。
“你主子喝醉了,回去多灌几碗醒酒汤!”何漾将苏敬文扔到小厮面前,寒着脸离开了。
回去路上,两人都有些抑郁之色。经此一事,何苏二人多年的情谊算是走到了尽头,而她居然成了□□,这让夏颜的心中很不是滋味儿。
“对不住,今日之事是我连累了你。”夏颜低着头,踢着脚下的石子儿说道。
“怨不得你,自打我入了官府,我们之间就有了嫌隙,总有一日会撕破脸的,只是万没想到,会这般难堪,”何漾声音低沉沉的,虽面无表情,却仍透露出一丝萧索之意,“今日之事,恐怕会传出风言风语,阿颜,别再倔了,咱们早作打算罢。”
夏颜侧过头静静望着他,心中百转千回,回想起这些年来走过的历程,总觉得有些恍惚迟疑。最终,一个微小却坚定的声音在她心中响起,仿若定海神针般,将那些躁动不安的情绪通通翦定了。
“下回沐休是何时?来我这儿坐坐,我想给你看些东西。”夏颜微微一笑,将自己的小手塞进他的掌中,温热熨帖。
“你许久没回新仓街了,不如回去吃顿便饭,爹爹想你想得紧,成天在我耳边念叨,”何漾柔柔望向她,见她嘴边挂着淡淡的笑意,只觉怎么看都不够,十指交叉相握,拇指摩挲着她的虎口,轻声道,“家里的猫有了身子,肚子鼓大如球,恐怕有五六胎,待生了小猫崽,你可要带一只回去?”
“成呐,挑只最漂亮的给我留着,我那屋子也阔落。”
一路说着细碎话,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住处。两人都有些依依不舍,没话找话又说了一车,最后实在没话头了,才不得不道别。何漾想把她送进屋,她却非守着门不让。
“你快走罢,叫人看见不好。”夏颜推了推他,眼神透过他的肩膀往外看去,好在四下里一片漆黑,没人往这边走动。
何漾的胸膛硬邦邦的,推了两下没推动,和她软乎乎的手掌全然不同,他逆势压过来,直把她抵到了门上。握着她的双手,喉头轻滚,缓缓俯下了头颈,鼻尖点点相触,连呼吸也变得灼热了。他哑着声音,轻悄悄道:“阿颜,我……”剩下的话语消弭在唇齿间,她轻轻踮起脚尖,微仰着脖子贴了上去。
仲夏微醺风拂面,唇间酒香萦鼻尖。
云层流动,月光忽明忽暗,两人紧贴的身影也若隐若现,如同缠绕的藤蔓一般,缠绵悱恻。
丽尚坊变卖产业时,梅家几大长老来闹了一场。梅氏无疑是棵摇钱树,这些年来填补了不少油水,这些长老们搜刮惯了,断不肯撒手这块肥肉。
如今人还挺在床上,就被抬到了衙门口,梅家长老扬言要往府里告去,却被何漾差人遣了回去。
梅氏无儿无女,独门女户,她的产业究竟有多少,只有官府和她自己知道。现如今她昏昏沉沉做不得主,追债的都逼到了门槛上。这些货款基本都经了丽尚坊大掌柜的手,现如今人就被关在衙门里,何漾差他前来核实,有那紧急的、准确的债务,便做主变卖产业还补了。剩下的银子,则留给她保命,待人清醒后,再做打算。
夏颜心绪极佳,便呆在屋里趁兴执笔作画。与之前的图册子不同,这画上的小人憨态可掬,活灵活现,几幅图连串便成了一个小故事。她画的用心,涂涂改改了一叠宣纸,连墨汁也研了两三次。
她原本画了许多,将自己的来历、空间、缝纫机都画了上去,思索许久,却最终仅留下一张纸,将其余都丢进火盆燃尽了。折叠好纸张塞进袖袋中,换了一身靓丽衣裳出门了。
她先去了东市,在牌楼下等着青丫,两人约好了今日一同逛菜市,做几道拿手菜犒劳何家爷俩。
“姑娘,今儿个豇豆不错,可要买些回去腌酸菜?”青丫挎着个竹篮子走来,里头已经装了些菜,想来是早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