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么意思?既然你喜欢狗拿耗子,那我家儿子就让你来养呗!大姐儿如今没了好前程,家里这个小祖宗谁能养的起?”
何氏一屁.股坐在门口石阶上,指天点地干嚎起来,夏颜见她闹得实在不像样,又怕惹来有心人觊觎,便给何大林使了眼色,让把人先劝进门来。
何大林连劝带拽,将她带到屋子里来,夏颜忙去关了门,把娃放在床里面,转过身冷冷看着何氏说道:“你究竟想怎样?”
“我说了,如今家里没了进项,也揭不开锅了,我们老的饿死就罢了,孩子又有甚么错儿?请奶奶赏口饭吃罢。”
这就是明摆着来讹钱了?夏颜扯了扯嘴角,坐在床边翘着腿道:“婶子这话难为我们了,您又不是不知道,我们老宅刚被烧了个精光,如今哪里还有余钱再养一张嘴?”
“呸!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一天过手的银子有多少,想糊弄我你还嫩了些!”何氏竖起了两根指头,老神在在道,“若是少于这个数,休想我罢休!你一日不给钱,就别想我把孩子接回去!”
说罢果真不顾自家儿子,转头就出了门。夏颜与何大林面面相觑,对眼前这场闹剧感到荒唐至极。
“眼下该如何是好?明日我们就启程了,这孩子怎么办?”何大林坐在床头垂头丧气地说。
夏颜气得扔了一只茶杯出去,又重重拍了一掌桌子。何氏无非就是想讹一笔银子,可她不但狮子大开口还盛气凌人,反惹得夏颜发了犟脾气,愈发不肯拿钱出来买何氏的笑脸,“大不了把孩子带走,让他们没处哭去!”
“万万不可,离人骨肉的事我们如何能做?这可是要遭天谴的!”
夏颜先前也是在说气话,她望着床上懵懵懂懂的胖小子,也狠不下心来,只得咽下这口浊气道,“眼下咱们急着要走,也没有更好的法子了,就让芝姐儿来决定他的去留吧。”
夏颜急匆匆赶到芝姐儿处,把今日情形说了一回,听得芝姐儿也气红了脸,“娘也太糊涂了,阿弟的事情也敢这么胡来!”她吸了吸鼻子,揉着发红的眼眶叹了口气道,“爹爹前段时日又闯祸了,家里欠了一笔债,眼看着就要拿老屋去填补了。
“颜姐姐,我求您一件事儿,”芝姐儿拿出一个小包袱,递给夏颜道,“我是个不孝的,这里有些积蓄,烦请您托人捎给我爹娘,阿弟留下我也不放心,指不定哪天家里过不下去了,连儿子也卖了。我想带着走他,等他将来明事理了,再带他回来认亲。”
“你当真想好了?你一个未嫁姑娘带着弟弟过活,其中艰难你可知晓?”
“我想好了,今后我便做妇人装扮,只守着弟弟过日子,我就是一辈子不嫁人,也要将他抚养成人。”
夏颜的眼眶湿润了,拿出帕子擦了擦眼角。与她交好的这两个姑娘,都是百里挑一的人品,却又偏偏命运多舛,招娣为情所困,芝姐儿为家所累,希望将来她们也有苦尽甘来的一天。
既然芝姐儿做了决定,夏颜便将她带回自家小院,等明日一早,便一同登船远行。
灯烛烧了一夜,天还未亮时,一家人便都起了。
烙饼煮粥、套车搬抬,各人忙着自己的活儿,一切都显得有条不紊。
“辰时就启航了,咱们再加快些。芝姐儿,阿弟的衣裳再多罩一件,晨露凉飕飕的,仔细冻着了。”夏颜站在小院里指挥调度,自个儿拿着单子对照行李。
“咱们只赁了一间舱室,如今已有些挤了,箱笼塞紧实些,尽量省些地方。”
争分夺秒拾掇齐整,何大林靠在骡车边上搓了搓手中的老茧,一脸困惑道:“我总觉得,咱们忘了一件重要的事儿。”
其他人听见这话,都停下手里的动作望着他。
“灶上的火都灭了,柴火都清理干净了,水缸里的水也倒了,门锁都是齐全的,还有甚么落下了?”
何大林摇了摇头,一时半会儿也想不起究竟忘了何事。眼下时间不等人,只好随着众人一道出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