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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7)(2 / 2)

晁晨一震,忙矮身上前,按住他的肩,与其平视:阿陆,你知道陈珪那封信的下一句是什么若迷而知反,尚可以免!

迷途知反?阿陆眼中蒙上雾气,他深深看了晁晨一眼,抬手拔下洞穿琵琶骨的匕首。晁晨恐他挟持,连连后退,公羊月此时抢身而上,一剑抹了脖子。

短刀锵啷一声掉在地上,阿陆垂头,毫不畏死:公羊月,我可不想被你折磨,不吓唬一番,现在多半已被你挑断手脚筋。血水顺着脖子汨汨向外冒,阿陆的声音越来越抖,表情越发狰狞猖狂,你不是想知道,但我不告诉你,我只告诉他。

晁晨与公羊月对视一眼,起身走近。

阿陆竭力拽了一把晁晨的前襟,将嘴唇贴近他的耳朵:迷途知返却也要有路可走,先生,你你是个好人,可惜你知道得太多。我我不是最后一个,你要小心小心阿陆嘴唇翕动,努力想唤出那个名字,可他已油尽灯枯,只不甘地歪头,死在了晁晨的怀中。

他说什么?

公羊月冷漠收剑,却见晁晨摇头,不由皱眉:你不信我?

晁晨无动于衷,面无表情抱起尸体转身向外走。公羊月冷笑一声,在心头骂了一句不识抬举,正准备离去,背后突生一声尖啸,只瞧一支泛翠绿的吹箭,刺目而来,不是腐骨之物,便是见血封喉,那速度之快,拔剑避身皆来不及。

阿陆的头立了起来,下巴搁在晁晨的肩上,口中含着吹筒咧嘴,眼中得胜的笑意却一点点崩塌

卷起的红袖被撕裂,公羊月两手拨云月,似拈花,细箭头在面门前凝住,再不动分毫,随着他的微笑,竟一寸寸碎成齑粉。

世人都道公羊月剑技惊人,两剑撼天地,斩鬼神,却不知他竟有如此诡秘而强大的内家功法。

怎么可能

鲜血溅了晁晨一脸,阿陆的头颅飞了出去,而这种种,不过短短十息。晁晨双手一松,无头尸身砸在地上,他慢慢摸向耳后,激荡的剑气赫然拉下血痕,只要力再多三分,这院中便要再多一个死人。

原来差距那么大,生死之间,过去的口舌之争、意气用事,都不过是屁话。

公羊月烦去一眼,一脚把死尸踢开:杀人有时虽不能解决一切,却是最便捷的方法,不是吗?死就死了呗,读书人就是麻烦,执迷不悟的人,就该一刀了断。

晁晨显然反应过来方才发生了什么,他扶着门洞边的假山,抖着双肩趔趄后退,一路惊慌畏惧。

公羊月虽然烦他这文弱样子,却也理解,毕竟死的是朝夕相处的人,若非今朝事变,谁又可知祸胎暗藏,杀机在侧,因而他又直着脖子,没好气地改口:好吧,毕竟方才他举刀确也犹豫,不然等我来,你早被扎穿了喂!晁晨,你是什么时候相信我不是

那青衣书生扶在月洞门前一言不发,他就着尸体衣服擦去剑上残血的手忽地一顿,抬头瞧去,只见那张俊逸方正的脸,隐在黑暗中,晦明不清。

庭中忽起疾风,机簧叩开,细丝次第自花架藤楼弹射,窸窸窣窣绕满小院,过处斩叶切花。公羊月飞快后掠,掠过池水退至亭台往上冲,却被五道冷光压下,丝刃织成一张巨网,缠住双剑,前后夹击将他困在中心。

晁晨拉动引线,角落里露出藏好的□□,对准中间的人。

宁可让自己身处险境,也要借此诱杀我?生死关头,公羊月一反常态,隔着半棵梨花树,与他含笑吟吟。

可惜仓促了些。晁晨将引线在手中绕了绕,丝毫不敢松懈。他虽为刀俎,可里头的人并不一定甘愿成砧板鱼肉,几经反转,这个时候还能笑得出来的人,素质可谓不一般,料想他走江湖多年杀人如麻,定是还留有后手,就如自己,也是如此。

那个雨夜,当晁晨在惊雷声中排除公羊月的嫌疑后,立刻改为锁定其他的目标:如果凶手不是公羊月,那么只有一种可能,有人想让公羊月成为凶手

阿韦在四个孩子里出生最好,因而脾性娇气,平日最为怠惰,稍微新奇的东西,便能诱得他坐立难安。顾在我被刺当晚,四人都在院中与他温书,阿韦借故如厕,可回来的路怎么也绕不到书斋,只能是有人故意为之。

事后,他也问过值夜的婆子,书斋附近的人是馆主自己撤走的,馆主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只能推测,他与人有约,不想教外人晓得,联系后来发生的事,这个人极有可能便是公羊月。

可这就怪了,那天其他孺子都下了乡校,只有自己在,剩下的便只有孩子,还有洒扫婆子。眼见着都有嫌疑,却偏偏一个都拿不定。

至此,晁晨开始怀疑是旁人所为,譬如余侗,近来的生客只有他一人,但余侗也死了,尸体上的纸条被搜走,说明公羊月来过,如果余侗有问题,那么这红衣剑客早该跳脚。

凶手既不现身,又在暗杀人,还栽赃嫁祸,唯一的理由便是仍有图谋,可活着的人里,谁还可被图谋?晁晨想到了自己。余侗露过底,这个大老粗是块硬骨头,显然凶手没有套出华仪的口信,只能借公羊月激怒自己。那样的情况下,越是无助,就越可能向外求援,但偏偏顾在我确实没留下一点交待,他想求也求不得。

但没关系。

晁晨补了个局,既然毒蛇伏草不探头,那边想法子引蛇出洞。余侗没来得及传达口信,但他可以捏造一个口信。至于公羊月,既如此看重家门,为了那手札必定会来,只要设计,还能一箭双雕。

公羊月试着转剑,想挑断压在手臂上的丝刃,但他只要一动,立刻有别的丝刀补过来,牵制住手中锋芒,他只能用指甲盖轻轻一弹,回到刚才平衡的状态。

还在等什么?

我总得知道,有没有黄雀在后,看样子你这一世杀人如麻,死到头活该孤家寡人。晁晨深吸一口气。这魔头虽已入彀,但难保没有同伴接应,那个梳着高马尾的黑衣男子,他的剑法绝不逊色,晁晨虽已失去武功多年,但这点眼力劲尚存。

公羊月眼珠一转,点破他的顾及:哦你是怕杀了我,他们会对书馆出手?我告诉你,只有我一人赴约,要杀趁早,过时不候。

晁晨捏紧引线,这时候反倒讲起君子之礼来:公羊月,我和你不一样,我只杀你一人,你的同伴只要将阿韦送还,便不与计较。

你的话太多了,公羊月十分失望,摇头道:你没真正杀过人吧,杀人不过头点地,越是犹豫,死得越快。公输府的绕梁丝,锋利可削肉断骨,号称飞蚊不过,虫萤不出。若你刚才直接动手,我会敬你是条汉子,但现在

公羊月伸出两指向下探,夹住贴近心口的一根,用力一别,只听嗡的一声,寸寸裂开。机窍转动,向他手指切来,他两指却如鱼穿梭于网洞之中,次第点过周围双刃十字交错之地,内力一涌,只见银光崩落。

这机关暗器是个好东西,可惜是赝品。他只出了风流无骨一剑,朝晁晨冲过去,凡所及之处,无一可阻,让我来告诉你,什么叫一力破十会!

绕梁丝本是环环相扣,绷紧之下一旦断裂,反冲的劲力直接将那青衣先生杀得半跪在地,眼前着长剑已至,他不得不就着手中引线一推。

剑奇迹般没有斩下,而是凝在了空中,晁晨抹了一把唇角的血:假是假,但并不代表没有真的。

流光闪过,仿佛蜘蛛盘丝,公羊月没有斩断的,是他手头那一根。

晁晨趁势将丝线往他脖子上套,欲要反向拖人跑,但被识破,并未成功。没有内力护体,连近身也不得,一击不得,只能弃计避走,他立时改向腋下滑跪出,咬牙冲入小院。次第拉动□□。

箭矢乱出,公羊月横剑扫落:招式不错,但都是花架子。

长剑刺去,晁晨走投无路,趁最后一支□□拖延时,背水一战将丝刃拉过假山石缝,待公羊月追至,他松手弹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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