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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12)(1 / 2)

慕容临带出来的兵和他本人一样狠,怕人死不绝,还记着推些石头下来补刀。

悬崖慢慢见底,晁晨凌空动弹不得,下意识闭目,而后只觉后心一紧,一双手摸到自己腰间,没有丝毫迟疑,一把抽出腰带。

公羊月!

欸,听着呢。公羊月把腰带往突出的树干上一挂,两人渐渐减速,来回打摆子,我知道我名字好听,不用叫那么大声。

随他话音一落,枝干承不住重,从中断折,两人一块摔进了下方的火棘丛。晁晨扶腰站起,一边拉裤子,一边去夺腰带。公羊月松手让他,可惜那腰带已断成了两截,他顿时面如土色:礼义之始,在于正容体,齐颜色,顺辞令(注)。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公羊月踢了一脚身旁的爬地藤,扯出一根:将就一下,古早的人不都这么过来的。

你怎么自己不将就?晁晨白了一眼。

哪知公羊月想了想,一本正经道:不好吧,我把我的腰带给了你,一会逢人就说不清了。

二人入城,只见遍地血流,城门附近最先殃及,往里的人只怕还不知大变。双鲤和乔岷就等在书馆附近,见人归来,这才松了口气。

老月,可急死我了,怕你瞧不见,可是下血本!

公羊月揉了揉小姑娘的头发:好说好说,先赊着。余光一瞟,晁晨已一脑门钻进了火海,他当即给乔岷递了个眼色,着人先走,自己转头去追。

火自书斋起,却不是慕容临的人放的,外头堵着一些二个乡亲,个个手持火把。晁晨在二门前被一个带孩子的妇人拉了一把:晁先生?你恁的还在这儿?这馆主就是个老杂毛老骗子,害得俺们乡亲好苦,看你也是被他蒙进来的,快些走吧。

跟着妇人一道拿铲子锄头的,还在嘀咕叫嚣:知人知面不知心讷,这老畜牲凭啥用恁好的东西,你你你,把那屋里的案几搬出来。

这棵树生得好,砍了砍了,俺拿院子里栽去。

晁晨环顾一眼,抬头盯着那妇人,心头几番挣扎,将人往外推:快走吧,再不走,只怕祸起便是横死当场。

妇人大惊:你个读书人,嘴巴怎如此刻毒,咒俺们死?说着还翻了个白眼,鬼迷了心窍。

阿凤嫂说得对,晁先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想把俺们气走,好独吞这里的东西!另一农汉跟风,啐了一口,就是把这儿劈柴烧,也不给你!

晁晨不与论辩,转头扑入后厨,从大缸里提水,一桶接一桶去扑火。

这时,门槛前绊了个黑黝小子,嚷嚷着:外头,外头来了好多燕军,见人就杀,见人就杀啊!

什么?

那几个农户这才慌了神,转头一想,准是顾在我这个贪生怕死的喊了人来出气,更是怒从中来,眼见着晁晨来回灭火,冲上前去一脚踹翻他手里的木桶。

不能烧,不能烧晁晨小声嗫嚅,抱起流干的空桶往回跑,那些人一拥而上,把他按倒在地,直接砸碎木桶往火里添。

晁晨去拦,他们便捡起遍地的残书竹简,当面撕碎,向他砸去:肯定是你们,还有晋阳的狗屁府君,你们都是一伙的!读的甚么书,教的甚么书!

一柄长剑探了过来,横在正中。

那妇人瞧着寒芒青了脸,跌在地上哆嗦。公羊月懒得废话,向前刺去,晁晨忽地扑上来,握住他的剑,麻木地重复:不要杀他们。

可笑。公羊月盯着他额角破皮的伤口。

晁晨摇头,他并非圣贤,也恨这愚昧,但若是真的杀了,顾在我和方由时做的一切都白费:不,只有他们活着,才能证明馆主的努力是对的,没人顶在前头,放任他们,不是自取灭亡,便是自我沉沦。

公羊月看着那双澄澈的眸子,脑中顿生刺痛,仿佛通过晁晨,瞧见了另一个人,那个人说过些相同的话

阿月,不能杀,他们并非大奸大恶之人,只是目光粗浅了些,错认立场何况,以暴制暴不符我门清规,真杀了,岂不反失自己的剑心?

你不杀他们,他们却要害你!

公羊月双目赤红,两指按在眉心,内劲一动,将人震开。晁晨抬手避挡时,失手抓下公羊月腰间挂着的断剑。

剑柄那一半滑出,火光映红剑从,红衣的剑客闻声垂眸,死死盯着脊轴线上铭文二字,随后立剑提腕向下点。

公羊月!

寒光一偏,发髻上的木簪子应声而断,那农妇吓了个半死,顾不得捡,连滚带爬朝洞门外跑去。

公羊月捡起地上的断剑,单膝着地与晁晨平视,一字一句道:有时候杀人比讲道理有威慑力多了,如果是我,我会把这里的人杀完。不识好歹的人,教人厌烦。晁晨被那股杀气摄住,丝毫不怀疑他话中真假,于是稍稍偏头,目光落向一旁。

不过十息,书馆外响起惨呼,是那妇人的声音,随之一道的还有铁甲磋磨发出的金石音。晁晨去捉公羊月的手,公羊月却冷冷甩开:我是魔头,不是救世主。

晁晨满是绝望,绝望到他竟想恳求眼前人:等大火将这儿吞噬,馆主的一生便什么也留不下。

晁晨,有没有人说过你很傻,公羊月叹息,一生都无法留下只字片语的人,这世上太多,你死在这里不也一样?

不,不能死!

晁晨抄起地上的刀冲了出去,他没有内力,却一刀斩断百步外射来的飞箭。公羊月不动声色看着,眼前一亮。

阿月,任何时候都不要舍弃自己的剑心。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那妇人未立死,反手推着晁晨的腿,促声催他:晁先生快走!城里城里已经乱了,乱了

见人脸色发青,气息将绝,眼看是救不活,晁晨不再耽搁,翻入长廊,向通往后院的那头跑去。好在他的屋子最偏,隔了个花园乱未起,他进屋把那根该死的藤腰带换下,从箱子底翻出晚间塞入的手札,出门贴着墙根往小门跑。

这一侧外面是条旧巷,连着一处荒园,枯藤爬墙,老树盖影,平日很少有人走动。他将耳朵贴在门上,见暂无响动,两指豁开一条缝,等了三息没问题,这才一拉门栓向外跑,从石逢里过到荒庭中。

正当他看四下无人松了口气,一道银光当头斩落。

晁晨滚地,那人追砍,逼问道:那东西在你手上?顾在我生前可有跟你说过甚么?

什么东西?晁晨咬死不认,但心里清楚,这人所求必是那块玉盘。

蒙面刺客见他嘴硬,操刀力劈,晁晨举棍一档,却挡不住那片片薄刀削铁如泥,眨眼的功夫,竟然将他手中腕口粗的白蜡棍削成了片腊肠。晁晨松手不及,小臂上被带了一刀,他瞧那创口,忽然明白

余大哥是你杀的?

公羊月有一柄剑,脊和从都很薄,如果是这样形制古怪,薄如蝉翼,犹如叶形的短刀,是能拟出点、刺的伤痕。他最初怀疑公羊月,而后想当然以为是阿陆,可阿陆那夜分明一直在书斋中哭奠。

想到那个死去的孩子,晁晨开口诈他:阿陆已经死了,公羊月就在附近,劝你不要轻举妄动。

公羊月,你都要杀他,他会来救你?蒙面刺客叉腰大笑,在他眼里,公羊月这样的高手何等傲气,晁晨这种生来纯善又实心眼子的人,怎么入得眼,顾在我老谋深算,怎可能教华仪的所托落空,你是最后见过他的人,他会不告诉你?说吧,那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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