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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49)(1 / 2)

七日前,当公羊月与晁晨拿回圣物,他亲自为晏垂虹诊病时便发现,此前完全想错,该症凶猛,一旦爆发,需得即刻用药,根本不得拖,也不适宜出借圣物。但他看着晏家主弈棋后精神气足,心存侥幸,瞒了下来。

好不容易熬过七日,眼瞧着能事成双全,可却出了如此大的变故。

现下生与死只在最后一口气,晏家大大小小伏在榻前,做最后的告别。晏弈目光所及之处,所有能砸的东西全摔了个稀巴烂,操着双环,怒目如血,下一步便要杀人。孟婉之死死抱住他的腰将人拖住,晏垂虹惊坐一声叹,才将人唤住:无忧!

晏弈脚步一顿,指着门外:家主!如果不是他公羊月

无忧,你过来!晏弈本想恕不从命,可看榻上的老人也就这么点时光,他心头一千万个不甘不愿也只能憋下,摔了手中武器,过去跪在榻前,捧着晏垂虹的双手。

晏垂虹摸了摸他的头,双目澄澈,一世了然:生死有命,在天不在人,既赌,则要服输,就如下棋,落子则无悔。

可我们本不用走这一步!晏弈执拗脾气上头,紧叩牙关,才没让抽泣咬着舌头,您就是把这世上人想得太善良,谁知道是不是他公羊月监守自盗?说着,他看了一眼孟婉之,嘟囔着,毕竟这里头,还有和孟氏的许诺。

晏垂虹摇头,反倒劝他:无忧,你这样子,我又如何放心把晏家交到你手上。

真要论起年岁,晏弈还不定大过公羊月,只是因为担子重,才显得少年老成,晏垂虹这一话,戳中心窝子,他当即泪如涌柱:若能换回您的性命,我宁愿永不继承晏家。听到这儿,便是嫁到晏家不过一载的孟婉之,此刻也呜呜咽咽,掩袖涕泣。

都说皇帝还有三分穷亲戚,晏家家大业大,世代累袭,本家人丁不旺,旁支倒是不少,过继这种好事儿,怎么也不该轮到晏弈这个穷小子头上。

是晏垂虹钦点,他才有如今身家。

刚到晏家时,他还不叫晏弈,只有个小名儿无忧。人人都夸这名字好,飞黄腾达,一语中的,可只有他知道,若真好,便不会早年丧父丧母,守着一口薄田,艰难度日。那会子他除了会下棋,什么也不会,见人认生,遇事胆怯,全靠晏垂虹悉心教导,少有责怪,从不放弃。

话到嘴边,晏弈垂下眼眸:我会好好打理晏家,不会让您失望。

你是个好孩子。晏垂虹拉着他的手,躺下身子,轻声长叹:其实,晚香死的时候,我便想随她去,可她遗言,偏是叫我好好活着,娶妻生子,安乐一生。为了晏家,我应下一半,另一半却是抵死不从,如今便下九泉,希望她不要因我食言,而不愿与我再续前缘。

晏垂虹望着竹楼顶,慢慢阖上双目:其实我很高兴,最后这一局棋,让我仿若见着当年与晚香手谈之景,心意相通这么个说法,出现在两个少年身上,还真有些神奇

爹,爹!晏弈扑上前,一声撕心裂肺,喊得整个竹楼内外皆相闻。平素敬重,皆以家主相称,到死,这一句心里话才敢出口。

很快,晏弈抹去眼泪,转头从门外抓了个仆人:孟不秋呢?

没见着人。

谁在擂鼓?谁在指挥孟部的人?

那仆人不明缘由,哆哆嗦嗦指着外头的白影:是,是天都教那位少教主。

孟婉之攀上来,促声问:弈哥,你打算如何?

晏弈两指掀开竹帘一缝,看几人正围着崔叹凤说话,回头对孟婉之使了个眼色:只怕孟部有变,先走为上,着人收拾行囊,你想个法子把他们支走,我亲自驾马总是要把家主送回去,此次求药绝密,家主身故,晏家亦有许多事要处理。

晁晨打马,向着公羊月离开的方向追,心中祈祷为时不晚。能追上人固然好,若追不上,他希望做局的是叶子刀或者段赞,这样他只身诱敌,或能将人引开,毕竟这人所求,无非是杜孟津的遗言和华仪的托付。

与其冒风险对上公羊月,不如选择更容易得手的。

反正现在他和公羊月也失了线索,未尝不可以反过来利用敌人

他们既然对华仪动手,自然是怀疑不见长安里有人暗通开阳,顾在我说过,他是文公之一,再算上个华仪,文武三公中至少还有四个,即便这些人都与开阳无关,但总不见得个个都一无所知,与其大海捞针,不如反其道行之。

眼下有两种可能:

要么是叶子刀的主人和段赞已知这四人名姓,但却寻觅不见踪迹,要么不知这四人,只是有所怀疑。只要他咬死杜孟津和其中一人见过,若是前者,说不定能反过来套出对方的消息,若是后者也无妨,至少知道敌人的深浅和手头已有的筹码。

孟部主寨建在隐蔽的山坳中,那响箭升空高度有限,公羊月未必能瞧见,只能等冲出群山,地势开阔,才能显现作用,只是那样,自己也会立刻置身于危险之中。晁晨紧挽缰绳,努力分辨周围的动静,并时时留意马蹄下,是否有绊马索一类的工具。

叶子刀来得比他料想的快得多。

晁晨在林中驰马,那人在半空掠树而走。对于叶子刀来说,来此只是为了盯梢,不曾打算动手,但他瞧着晁晨一介书生,愣是嚣张到大摇大摆在他眼皮子底下走,就差再吼一句叶子刀,滚出来,他那急脾气登时有些个坐不住,非得冒头:哟,公羊月放你一个人,是你得手了,还是趁乱偷跑?

听见那熟悉的问话声,晁晨松了口气,交过手的人再交手,起码不会有未知的恐惧。何况这短短一句话,瞬间教他明白,叶子刀和寨中盗宝,甚至引公羊月离开的人不是一路,如此一来,倒能分散些压力。

再者,公羊月也说过,敌人不止一个,晁晨怕的不是来者不善,而是怕公羊月毫无防备,眼下只要他能瞧见信号,纵使没反应过来上当,也会怀疑孟部变故,早做应对,那样以他的武功,截杀和暗杀,都不会容易。

想到这儿,晁晨有些吃味,不知何时开始,自己竟莫名其妙替他打点周全。

见人不吭声,叶子刀也不溜着他,超前两步,贴着巨树滑落:不说没关系,换一个问题,华仪是不是叫顾在我去荒唐斋找杜孟津?杜孟津死前都说了些什么?

这是两个。晁晨勒马转弯,伸出两根指头晃晃,讽他不识数。

叶子刀恼羞成怒,一个翻身踢在马腿。

马儿嘶鸣一声,折蹄跪在泥地上,晁晨坠马,一个滚地卸力,欲甫身入林。这时,叶子刀的拳头已甩了过来,重重一击,打在他的左脸上,随之一道的还有那熟悉的咒骂:他奶奶的,给脸不要脸!

晁晨舔去唇角的血渍,狠狠盯去。

叶子刀扭扯胳膊,笑着钳住他的下巴:不说是吧,梳洗,抽肠,灌铅,你选一个?要不还是人彘吧,我觉得你生得挺好看,摆在家里赏心悦目,舌头就不拔了,眼睛也别挖,闲时你还能陪我说说话。

呸!晁晨挣开他的手,拉整被他弄乱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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