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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89)(2 / 2)

公羊月追问:是什么样的断口?

木面切口平整,不像绳子所为,倒像是很细的线斫出,当时我推断是有人从崖底借力飞上,这才有所磋磨,所以我和季慈跳下去追查,可惜并无所获,倒是满山乱走时,发现了一包裴老爱食的槟榔。

如果是线,首先想到的,必然是坚韧如刀的绕梁丝,但若是那样,恐怕稍一用力,人还没飞上山崖,树就被切断。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此物并不锐利,来者武功高强,所以运劲登顶时,才会卸力断木。

我明白。公羊月记下,走入远处的油菜地,挥手道了一声多谢。

方婧并不想接受,将手捧在嘴边,终于能喊出藏在心里多年的话:公羊月,我真的很讨厌你!到现在我依然讨厌你!除非除非有一天,夏侯师兄能活过来。喊到最后,已是双目清波坠。

第105章

离开剑门关的那一天, 五人在剑阁县落脚打尖,此地山峰簇拥,幽谷平宁, 游侠儿行脚商赶路至此, 多会来上一碗卤水豆腐去去奔走赶路的火气。

天晴时, 老破茶寮里,会有讲书人同食客拍案说那蜀汉大将姜维兵困剑门, 阖家老小奉豆饲马, 将军战士韬光养晦,奇兵破敌的故事。天阴时, 有俏丽的姑娘当垆沽酒, 叫书生吟上一段司马相如的《两地书》,叫歌女弹弦唱作一首卓文君的《怨郎诗》。

剑阁作为扼守巴蜀咽喉, 通达关中之要塞, 最有名的不是剑, 也不是千古历史,反倒是香嫩甜美的豆腐。

几个外来客先来了碗豆花, 吃干抹净恨不得舔碗, 只有公羊月独自点了盘蕺菜, 不煮不炖, 拿盐腌制后,加糖、醋、酱油生拌。

瞧他一筷子一筷子夹来, 咀嚼脆生生, 十分有滋味,幼时生在北方, 少年长于江南的晁晨没见过,便多嘴问了句是什么。

接话的是双鲤:蕺菜, 老月的最爱!

公羊月掀起眼皮看他,停下筷子:你想尝尝?

不要,不要

双鲤把双掌摆在胸前摇动,用唇语劝阻,崔叹凤则目光紧张,神情古怪,推着乔岷往一旁挪动,决意离公羊月远些。

哪个蕺?乔岷逮着字认。

要叫他个高句丽人弄清楚书写,实在太过为难,崔叹凤小声说:《别录》有载,又称鱼腥草。

晁晨看盘中绿叶和一截一截的白嫩根须,并没觉得有何不妥,何况这儿许多人吃,方才还有个嘱托店家煮汤熬水的,于是,他略迟疑着把竹箸往前探进盘中,夹来尝尝。

公羊月最讨厌吃猪肝,那他最喜欢吃的蕺菜是个什么味儿?

在众人企盼又担忧的目光下,晁晨将那白嫩根茎和着叶子放进嘴里,双鲤倒抽一口冷气,饶是整日与药材打交道的崔叹凤,也目不忍视,只有乔岷傻傻地想:既然叫鱼腥草,是不是有鱼的味道?

晁晨嚼了两下,脸色登时惨白。

看他眼神不对,公羊月一个翻身越到他身后,抬手就是个锁喉,按着肩骨,把他嘴巴捂住:不准吐,不准吐。

腥味在口中蔓延开,晁晨脑中已懵,吐又不好意思吐出,只能硬着头皮咽下去,侧目瞪着公羊月,怀疑他这什么奇怪口味。

公羊月若有所感回头,两人对视。

那一刹那,一个唇上能感觉到掌心的余温,一个手掌能触到那一抹柔软,两人心中皆是一窒,而后迅速分开。

晁晨坐直身子,拾起竹筷局促地往自己碗中戳,可戳了好几次,都戳在食案上,好容易戳中,却又走神夹到蕺菜。

双鲤疑惑地看看他,又去瞧公羊月。

公羊月似乎要好些,只是默不作声把盘子拉回去,低头一个人把凉拌蕺菜给吃了个干干净净。

这不对劲啊,一般人吃了蕺菜是这种反应?双鲤在崔叹凤手腕上掐了一把,实在难以置信,要知道她头回吃的时候,差点把桌子给掀了。

崔叹凤正在斟酒,腾出一只手把她脑袋转向一边,对着乔岷,似醉非醉地说道:小孩子家家,别瞎问。双鲤自觉自己今年及笄,按虚岁算已是个大人,于是对着乔岷一脸严肃道:小孩子家家,别乱看。

晁晨没吃饱,又叫来小二,问店里还有什么特色。

那小二回望一眼挂着的菜谱,张口自夸:客官您可来得巧,小店八宝捣珍是一绝,捶肉丸子里掺了嫩豆腐,又软又香,不过今日食客众多,已然脱销,估摸还剩一小碗,您若要,咱就去后厨给您端来。

几人一听,都有些垂涎,奈何方才豆花吃太饱,已没有肚子装珍馐,只能在旁撺掇他叫上一碗来瞅瞅。

那跑堂手脚麻溜,一见点头,立刻奔过去端来,盘中还冒着袅娜热雾。

哇,好香!

双鲤赞了一声,晁晨看她两眼冒光分了她一只,她忙欢欣鼓舞叼来。崔、乔二人在旁看着,虽是有几分眼馋,但作为大男人,却没好意思像个小姑娘一样讨要,只笑着闲聊两句,打起竹帘往山外指点。

其实没吃饱的还有公羊月,但他晚一步开口,没抢到那独一份,又不好意思说也想要,偏他亦是个嘴馋的,于是灵机一动,拍着桌子嫌弃道:这夸海口就是好,淹不死人,想当年我在建康朱雀楼,亦吃过八宝捣珍,但人家那可是名副其实,牛羊脊肉反复捶打三天三夜,外香内嫩

总之是一顿夸,那叫一个天上有地下无。

柜台后支着耳朵听的老掌柜不乐意了,还斗上气,赶过来叉腰道:你这小子,吃又未吃,怎敢大放厥词!朱雀楼?那朱雀楼算个屁,俺家这个才是天下第一,不信,不信你尝一口试试!

晁晨一头雾水。

给他,给他!老掌柜在旁鼓噪,他虽是有些尴尬,但也没计较,把碗推过去。

公羊月起身去接,不甚撞掉搁在筷枕上的竹筷,再一望附近几张桌案,筷筒皆是空空如也,他也懒得去更远处拿,干脆连晁晨的筷子也一并抢来,夹了一颗,塞进嘴里慢慢咀嚼,那戏还足,一会颔首,一会晃脑。

如何?

公羊月蹙眉,似是还未尝出好赖,再夹一颗。

味道可好?

他又夹了一颗。

是不是天下第一?

对啊老月,你快说!我没吃过朱雀楼的,可做不出比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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