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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113)(1 / 2)

不要寻找的是公羊启!

为什么?

为什么不相寻?

拓跋香见他掌心发汗渗透纸片,也回过味儿来,惦着七上八下的心,抖着手把那信件折叠,塞进他怀中,推着人回屋歇息:你别急,不论是你师父,还是你父亲,明日起我会派人继续留意。

过了两日,宫中来人,说是刘妃设宴,团圆节也学那貂蝉拜月,邀一众皇亲贵眷热闹,热闹事小,拉拢是真,燕代这一战,输赢都足够震动朝野格局,刘妃出身独孤部,自然想法子压些筹码。

拓跋香本不欲参与,奈何人点名要她,托词便是上回宫宴,拓跋香受伤一事,只说是赔罪,不去便不给面子。

如此一来,她这定襄公主,也只能赴宴。

既是拜月,宴会自然在晚上,昏时公羊月送拓跋香上马车后,随即回屋,准备换身便装再去城中探一探。京都虽因战乱重新修葺几番,也许凭着记忆找到当初那须弥座,结合花农透露的位置,再沿着公羊启可能离开的方向追索,仍有还有机会。

但他还未出门,便给通报的管家喊了去,说是有人找。

这个时辰来,莫不是拓跋香派出去的人?

公羊月往正厅瞧看,没想到却是常安和他母亲孙氏,孙氏一如既往勤俭,二人没搭车马,徒步而来,因而才从白日走到现在。

常安瞧见他,还有些畏葸,耷拉着头不敢大声说话,孙氏嫌弃一眼,把人拽出来,推到前头,行了个礼,直说是来道谢的,虽是折腾出一场闹剧,但母子俩阴差阳错修复了多年交恶的关系,却也是美事一桩,何况当夜狼袭,没有公羊月,孙氏非死即伤。

公羊月从不在乎这些虚礼,加诸这剑走偏锋的法子并非他设想,一听便没个耐心周旋,于是着人去唤晁晨。

哪知,孙氏突然出头将人拦下,非要让常安亲自去。

去便去,小节不拘,公羊月便陪着妇人吃了两口茶,可实在无话可说,坐不住,便准备找个理由谢客。

这时,孙氏起身叫他借一步说话。

夫人这是何意?有话烦请直言。

承蒙诸位相助,我母子俩才得以冰释前嫌,坐下好好说话。昨个夜里,达观将月余前随晁先生偷入禁宫,小侯爷您醉剑歌吟《白马篇》一事说与民妇听,端的是一顿夸,还再三强调,流言不可信,切莫乱嚼舌根。孙氏如是道。

公羊月腹诽:莫不是瞧出常安畏惧自己,为她儿子美言来的?

孙氏话锋一转,续道:其实,早在令尊与剑谷的流言蜚语深入街头巷尾时,民妇心中便有一念,只是摇摆不定,始终无法下定决心,直到昨晚

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

她的话音忽然凌厉,虽是半老徐娘,沧桑老态,却有股子不畏险难的锋芒:这也是民妇夫家在世时,常念叨的一句诗!当庭敢赋此,小侯爷之心,自是日月相鉴,所以昨夜听来后,老妇一早便去与冯公几人商量,觉得这东西或许应该交付于小侯爷您。

说完,孙氏拿出贴身收藏的卷轴,递上前去,公羊月展开一瞧,却是一卷名册,每个名字后有小字简短道尽一生。

难道这就是《开阳纪略》?

公羊月脑中蹦出个难以置信的念头,但很快,这个猜测在孙氏的解释中被否决:此物乃是当年令尊嘱托我等收集的北征流散老兵及代国境内流亡晋人义士的名录,前一半书成于宁康元年至太元元年这三年间,后代国灭国,我等亦逃难漠南,等复国归来时,才续上后一半。

公羊月用手摩挲皮卷与墨渍,果真新旧有异,可见她说的是实话。

孙氏从他眼中读出信任,便又道:皮卷中还有一夹层,乃当初令尊亲笔,我等未曾拆阅。说着,她又做了个请便的手势。

公羊月将两指搓开,果真见夹层藏纸,瞧那字迹,确实乃他爹墨宝,再读上头所载,不外乎一些收集打探的情报,只是这些东西未能及时送出,许多都已失效。但凡有机会,这般重要的东西都不可能捏死在手中,定是要托人带走,按当时南北局势,谢玄有意组织北府流民军,带去淮阴是最有可能的。

我爹当年可有提到过什么人?公羊月随即问道。

当年事关重大,多是我夫家,就是达观他爹从中接洽,民妇也知之甚少,孙氏面露苦色,蹙眉努力回应,半晌后,她展平眉头,击掌道,有,有一个,夫君提过,说令尊对其赞许有加。

什么人?

北刀谷传人,金刀燕子宁永思。

按照孙氏的说法,北刀谷因不肯归顺,丧于石赵铁骑后,仍有门人侥幸逃生,这金刀燕子便是其中之一,她身为风流刀主宁不归的小弟子,后多在河间一带现身,有意在北方组建义士,抗衡胡人朝廷。

会不会同北刀谷有关?

听说刀谷最后一位谷主,风流刀宁不归曾守死节,几次劝降,仍不肯为暴|君石虎所用,最后在断水楼前折刀,与谷同赴死难,是位顶天立地的大英雄。燕赵大地多生慷慨战士,这位谷主,或是谷中之人,会不会也与开阳有莫大关联,否则那时,单一个初出茅庐的宁永思,似乎还不值得公羊启多加注目。

公羊月将疑惑暂且压下,回头对孙氏问道:小子仍有疑问,这名册藏匿已多年,为何在此时拿出来?可是因为

因为不愿再执笔?

不,孙氏明白他言下之意,令尊失踪多年,下落不明,生死未卜,说句不好听的,在他之后无所托付,等冯公、五安,乃至于民妇都垂老撒手之后,只怕此物不是教人翻找出来清算旧账,成灭顶之灾,便是永远蒙尘,再无重见天日之机。成也好,败也罢,我们都想赌一次,不愿心血就此付诸东流!

公羊月脱口而出:不是还有

还有常达观么?

人不可能只凭着一口意气,永远坚持,再厚的城墙也有倒下、皲裂、砸烂的一日!孙氏摇头,且叹道:就如同民妇夫家的小叔子一般,能活在当下,又何必着眼遥遥不可期的未来,更何况她忽地笑了起来,可悲又唏嘘,小侯爷,您或许不知道,我们的祖辈,其实一直生活在黄河以北,虽南望汉关,但这里才是我们真正的故乡!

南望,望的是国,并不是家。

达观是达观,吾辈是吾辈,所谓强扭的瓜不甜,各自选择各自安好。孙氏露出洒脱,听见外间有脚步声朝此来,料想是儿子归来,情急中快步上前,按着公羊月的手,将皮卷紧握,恳求道:小侯爷,此物托付于您,望有生之年能告与南渡避难的亲人,让魂灵回归祖宗家祠!

常安跨过门槛,欢欢喜喜地呼道:娘!

没规矩!

孙氏嗔了一声,上去拉过人,与公羊月拜别。常安走时挥手笑,只说燕凤调京,往后搬入云中盛乐城,他们还有常见之机。

待人走后,公羊月将卷轴交付晁晨过目,两人立于檐下,久立无语。思前想后,晁晨还是将东西推回公羊月手中:你拿着。

这么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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