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红颜阁>武侠仙侠>冠剑行> 分卷(144)
阅读设置(推荐配合 快捷键[F11] 进入全屏沉浸式阅读)

设置X

分卷(144)(2 / 2)

作,作甚?铁毅生得一根筋,极力克制自己不拔刀。

老掌柜将他拖到柜台前,摸出一把崭新的油纸伞塞到他手里,嘘声一叹:老夫在建康城干了一辈子,才从伙计做到掌柜的,迎来送往见过太多,大起大落乃常事,看开即可。而后,他在铁毅的手上按了一把,替老夫谢谢王公子,无论如何,从前他常光顾生意,开门迎客,盼往后还有再见之机。

王泓一路跑,跑得急,下台阶时还跌了一跤,干脆破罐破摔,就近找了那桥洞蹲着,可风吹雨斜,很快便湿了身子,他只能抱着膝头,缩在一烂乌篷船边。

他没脸去投奔在外的叔伯,王恭也是太原王氏的人,说到底还真就是自家人对自家人下狠手,他也没脸去投奔谢家,从前冷眼旁观会稽王连同他爹对谢氏打压,却从未帮腔,甚至有意无意疏远。

数来数去也便只剩个王谧,但此刻却非是不愿,而是不敢。琅琊王氏这几年并未显山露水,但不代表其根基不厚实,氏族间的利益纠葛本就难以理清,这一山不容二虎,二王本就有争,以前自己对其又称不上多尊重,怕也会碰一鼻子灰,同这些人一样,惨遭奚落。

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王泓,也跟着小心猜度起来。

自个就如那大难临头的鸟,竟是无枝可依,王泓愈发委屈,躲在雨里失声痛哭,悔恨从前凡事未留一线,以至如今无人援手,又愤懑往昔识人不慧,误交损友,只落得钱人两失。

天公似也怜惜他心底苦楚,将风雨声加大,赶走沿途的行客,给个机会发泄。王泓无所顾忌地抹眼泪,直到一柄油纸伞从头将他遮住。

是铁毅。

王泓讨厌被不如自己的人同情,麻木而冷酷地推开伞柄,始终不肯回头,直到整个人被雨浇得头脑发昏,倒在河岸边。

第173章

醒时梅雨已停, 风里还带了些绵润的水雾,将十里翠柳笼罩得朦朦胧胧。屋檐下积水滴落一串一串,打在阶前爬满青苔的凹凼里, 镜面破碎, 只剩模糊不清的涟漪。

王泓以手背靠着发烫的额头, 慢慢转动脖子,去瞧屋里的装饰。

房子略旧, 墙上扑着如尘灰影, 窗格透出去的地方,院不似院, 墙又不是整面墙, 倒像一处连屋拆成几家,再观这满间, 除了必备的桌榻, 再找不出多余之物。

打外头进来个老婆子, 满头银发,行动迟缓, 从推门到放下手中捧着的旧茶杯和破烂水壶, 足足用了常人的三倍时间。

王泓既没开腔, 也没说下榻帮忙, 就这般干坐着,瞧她往后如何。

婆子摸到窗边, 向外支出一条宽逢, 让和煦的春风透进来,筛走屋里的憋闷, 而后才拎着壶,倒了杯茶, 往榻上看。

一老一少对视。

醒了?

老人这才察觉人已坐起身来,反倒被惊着,失手打翻杯子。水是方才煮的,滚着泡汨汨冒着热烟气,但她却用手接,灼热刺痛沾在松垮的肌肤上,她也只是就着腰间的衣服反复搓了搓手,仿佛并不在意。

不忍见那红肿水泡,王泓几欲张口,却始终没撂下话来,不知该如何组织字句,只能低头,盯着榻边那双帮子撇倒,如在水中浸泡过的靴子。

这是哪里?

婆子还有些耳背,他嗫嚅声又小,听岔了,只以为他是肚腹空饿,询问有何吃食。现下还未到哺时,没有现做的饭菜,但贫家向来都有节省的习惯,吃不完的饼子和风干肉脯,老人都会拿油纸包起来。

找来半个饼,老婆婆哆哆嗦嗦递过去。

王泓瞧看一眼,觉得莫名其妙。约莫是见他没抻手,老人又往前送了送,就差撞到鼻子里。那油饼子捂得太久,受了潮,不仅不芳香,反而散发着一股沉腻而难闻的猪油气,王泓捂着嘴干呕,挥手一打,打飞在地:什么玩意儿?我是问这是哪里?

婆子呵呵傻笑,昂头向窗外张望。

王泓掀开被褥跳下榻,趿着袜子快走两步,看见正坐在石头上刮鱼鳞的铁毅,铁憨子察觉到他的目光,拿着砍刀抬头看来,表情有些傻气。

最傻的是,他把沾着血的鱼捉起来,邀功似的甩了甩,像是在说今晚加菜,有鱼汤喝,王泓觉得倒胃口,将撑杆一抓,窗板立时阖上,回头往榻边冲,去拿摔在一边的衣服,要穿戴上出门。

刚走了两步,回想起那婆子还滞留在屋中,他忙又去挥赶。

这一赶,叫他说不出话,只见人两手捧着落在地上的油饼子,像护奇珍异宝似的掸去上头的灰尘,用油纸包起,小心翼翼揣回怀中。

王泓满目惊恐,他想不明白,怎么还有这般邋遢的人,一个饼,至于吗?

但更让他怀疑的是,当他独自在屋内穿好衣衫后,推门便撞见白发苍苍的铁家奶奶,将那饼掰开拇指大小的一块,喂到铁毅嘴中,后者嚼了又嚼,不晓得的还以为吃的什么美味佳肴。

王泓心像被狠狠一攥,冲上前,将那饼子夺下,扔在地上,发疯似的将其踩了个稀巴烂,而后又冲向庖屋,锅碗瓢盆全翻找一遍,最后揭开米缸的盖子,瞟了眼见底的白米,自嘲般撇嘴,摇摇晃晃走了出来。

铁毅不知所以,一手拿刀,一手捉着鱼:少爷,怎么了?

王泓攀着他的胳膊,厉声质问:钱呢?你的工钱呢?以前给的赏钱呢?就算上月的,上上月的都给花销出去,但他若是脑子没出问题,小半月以前自个还曾随手打赏了不少,他不信就这憨子,能大手大脚的花。

钱?用了。前阵子祖母大病一场,半数都买了药。铁毅如是说,他不知该怎么解释,王泓才能理解,普通人是看不起病的,一场大病不要命也要全家去半条命。

王泓不信:那总有剩余!

铁毅默然,良久后才长长叹了口气:都给出去了,少爷,往昔不论,但这一顿酒,却是该请。

请吃酒?

王泓豁然开朗,原是他跟在后头,听到他说记账,便自掏腰包给了出去。一时间,他心里更不是滋味

有这个必要么?

有!

铁毅郑重点头,他说不出什么警世名言,也不会妙语宽慰,但就是觉得该,再说,少爷,我以前都是这样给钱的。

闻言,王泓终是绷不住面,跌坐在地上,像个孩子般嚎啕大哭。

江南落梅子时节雨那会,拓跋珪正同崔浩并辔,快马过江淮。因这地方紧邻国界,又常乃兵家必争,多生离乱人祸,当地人多称其为三不管。

没有管制,自成规矩,孕生的势力则错综复杂。但总的来说,破财消灾,能花钱解决的事都不值一提。两人改换行头,尽量装出破落,混在流民中,安全出入关,等踏上青州的土地时,方才得周转。

然而,高兴没两天,便在平原上遇着刺杀。

杀手伏草,绊马索一拉,马蹄折跪,人便顺势向前滚落。拓跋珪一脚将崔浩扫进身后的小叶丛中,自己拔刀以应。

但来者作风很是凌厉,且人多势众,直接以重驽围杀,甚至长驱一跃,大刀直接斩断他手中利刃。见势不妙,崔浩吹哨唤暗卫,却半天毫无动静,心里不由一咯噔,知道人或已被拖住,不得援手。

他们被拖住了!

拓跋珪也清楚敌我差距,更晓得人是有备而来,扔掉断刃,拔出藏在靴子底下的小刀,割开向脖颈缠来的绳索,当机立断推了崔浩一把:走!回程消息捎递过来时,接应便已悉数安排下,都是自己人,按时日推算,离此并不遥远,只是一时半会恐怕找不见具体位置,只能且战且退,拖延时机。

上一页 目录 +书签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