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红颜阁>武侠仙侠>冠剑行> 分卷(173)
阅读设置(推荐配合 快捷键[F11] 进入全屏沉浸式阅读)

设置X

分卷(173)(1 / 2)

吃茶的时候,公羊月隐隐听见哀乐,心中更是发疑。帝师阁自言以乐入道,门人既是江湖武夫,也是天下最懂音律的乐师,那曲乐忽轻忽响,如泣如诉,引人伤怀,不能自拔。公羊月眉心精气一冲,忽然清明过来

他转头问:谁死了?

奉茶的人低头看着靴子面,放下杯盏,行了个礼,就是不说话。

公羊月一把揪住他的前襟,眼中又惊又怒又慌:我问你,究竟谁死了?谁死了!当他问出这句话时,心里像被小刀一点一点剜割,那种钝痛是他过去中剧毒痛百骸,亦或者重伤穿几个窟窿都不曾有的。

那种痛,忍不下,也扛不住。

约莫得了指令,不敢乱讲话,那弟子还同个哑巴一样杵在原地,公羊月嘿了一声,大力将人扔开,往小楼连苑深处横冲直撞。

这里头不是帝师阁寝居卧榻日常公办的地方么,那就找一个能说话,会说话的人!

他抓了一个人:你们阁主在哪里?

摇头。

扔开,又抓了一个:师昂在哪里?

晁晨说,那个叫初桐的芥子在冰库外提到过,双鲤和师昂在一起,请自己到这儿来,那么问题肯定出在这两人身上。帝师阁阁主若身死,天下不会是现今的沉默无声,那只有一种可能!

有人奔走传话,有人无声叹息,有人列阵,有人阻拦。

竹林尽处,有人微微摆手,所有人都退了下去:阁主在南吕堂。说话的是个霁月光风的聋子,之所以言之耳背,乃是他人说话时他总会下意识紧盯嘴唇读语,而不是依靠耳朵。公羊月冲进来的时候,完全没有察觉到此人的存在,直觉告诉他,这个人的武功不弱,极可能更胜一筹。

既然没有动手,那也没什么好说的。

南吕堂在小楼连苑的最深处,庭中植满栀子与白玉兰,栀子未开,公羊月冲进去时,只见白玉兰树下白衣胜雪。

满目尽是缟素

白幔,白纱帐,白花,还有白衣人。

听说这里是阁主寝卧之地,师昂再喜白,也不必把自己的地方搞得跟丧居一般,可他现在不但亲自服丧,甚至在里外挂白,令上下奏挽歌

是他心中有愧啊!

她在哪里?

公羊月红了眼睛,他多希望自己说完这句话后,那丫头从屋顶上跳下来,摔个屁股墩儿,然后窘迫地招呼,笑问他惊不惊喜,或是好不好玩。

但招呼他的只有师昂冷冷清清的声音:跟我来

两人离开南吕堂,穿过回廊小池石桥,向乐声飞来的地方行进,对公羊月来说,每一步都很沉重,连带呼吸都似拴着万钧。他尽力握拳,却克制不住,一拳砸在柱子上,手下登时现出个窝坑。

师昂停下脚步,轻声说::对不起。

公羊月一字一句问:她是怎么死的?

为了保我。师昂抬起头,目光定定,毫无躲闪,将前因后果悉数道来,坦诚得没有一丝一毫的遮掩和回避。

公羊月心里好受两分,双鲤救的人,越清正忠直越好,总比是个百般推诿的伪君子要强上许多,否则,心里会再累上几分不值。

他问:凶手是谁?

师昂面无表情吐出那个名字:苗定武。

苗定武?

一瞬间,公羊月脸色异常夸张,由震惊到愤怒,最后狰狞扭曲,惨笑三声:苗定武,你说他叫苗定武?他一边笑,一边拔剑,扭头便向外走,恨不得生出双翅,能日行千里,飞到洛阳。

师昂侧身,喊住他:凶手已伏诛!

公羊月脚步顿止,但凶狠挥剑,砍断一旁的花树。树木断倒,砸下飞瓦时,公羊月转身,用剑指着他,无比痛苦:为什么,为什么不让我亲手杀了他,为什么本已经死去的人还活着!

为什么!为什么!

师昂看他心魔成,拂袖伸手,剑指点在神庭穴上,口诵经诀,以帝师阁独有的涤荡浮尘心法助他复归清明,挣脱魔魇。

公羊月,卒子而已,谁说你不可报仇!

此人我已查过,剑谷九年前曾对其下过杀令,南武林中至今还挂着他的悬赏,你仔细想想,他能躲过一劫,自当是有人力保,你想报仇就冷静下来,揪出幕后祸首,才能教亡魂安息。

公羊月大口喘息:幕后黑手?

江南只有一个地方,和武林不同心,师昂脸色凝重,在他肩上按了按,拏云台,人该是藏在那里。

老派江湖势力多为一阁一教马首是瞻,对南北二谷也很卖面子,许多小势力即便不具备抓捕的人手,但凡恶徒现身,也会积极通风报信,所以,能有此实力瞒过这几大宗门的眼睛,且在自己手下移花接木的,也只有那个由皇室亲自扶持的势力。

师昂见他听进去,不再多话,又抱琴继续往里走。

棺椁呈在楼阁中央,由草木制成船型,四周铺满鲜花,双鲤就躺在花叶间,安静地像睡着一般。尽管已着人梳洗且换过干净衣裳,但脸上青紫,手脚上的伤口却遮掩不住,公羊月双目发热,扶着边沿探进去摸了摸她的脸。

若早知道会是这样,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同意双鲤去看那劳什子云门祭祀!他必然想办法将芥子尘网悉数拔出!他宁愿两人一穷二白吃了上顿没下顿地浪迹江湖,也不要她靠命攒出无用的富贵。

说到底,他最后悔的,还是当初心软,将那丫头带出了雀儿山。

她今年一十八,我当初还答应她,若过了十八,还无缘上帝师阁,即便拼了性命,也要帮她把你抢过来,公羊月声音一哽,我从没想过食言,可她却等不住了。

你不是帝师阁阁主吗!你不是天下第一吗!你不是面对六星将都能力挽狂澜,在淝水战场上力挫敌军吗!为什么为什么却护不住她!公羊月将剑锋削向师昂颈边,后者岿然不动,垂眸望着那柄银色若雪的剑,那柄故人之剑。

是啊!

他是武林正道之首,是当今天下第一,是曾经斡旋天都的巫咸大祭司,是力挽狂澜的帝师阁阁主原来即便顶了那么多头衔,做了那么多为人称道的壮举,也依然有力所不逮之时。

长风吹开窗扇,拂动白幡,带过衣袂轻摆,最后掀起船棺上的鲜花瓣,公羊月回首一眼,慢慢将剑放下。

在这里动手,双鲤必不愿见,定会魂灵不安。

我要带她走。

可怎么能不恨呢?

一句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就像埋藏他们命运的诅咒

和夏侯真赌气,公羊月错失救人的良机;崔叹凤为了荒唐的私念而盗取圣物,间接害死晏垂虹;而如今,师昂利用芥子尘网留下的一点尘缘,致使双鲤奋不顾身回头。

公羊月无力垂下手臂,手指卷曲,又松散地张开,话音里再没有刚才的怒意与意气。

师昂叫住他:等等。

公羊月怕他阻止,装作充耳不闻,快步继续往前走。只见白影一闪,自窗户掠出,在玉兰花树下截住人,将那把钥匙抛给他:她死前,有话对你说。

什么?

上一章 目录 +书签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