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晏停手上的动作,黑色衬衣袖口微微往上提了些,露出腕上那条她特意编好送给他的祈福红绳,还有……即便过去这么多年依旧清晰可见的两道疤。
“可不可以不要回去了?”应棉朵眼睛盯着他手腕,小声问,“跟我一起回西甫好不好?”
从小到大,她没有什么害怕的东西。十一岁那年甚至在学校阅读室里徒手提着一只吓坏了班里所有小朋友的老鼠尾巴直接丢进走廊的垃圾通道里。
可她害怕每个联系不到他的假日。
那偌大的房子里除了管家和帮佣外,什么都没有。
她不知道他每次回去都做些什么。
而未知带给人最多的永远都是恐惧。
“停停?”她握住他的手,不让他再擦。
晏停手被迫止住。
时间静了一静,他视线才从她头发移到她脸上,最后对上她盈着水汽的一双眸子。
她回看着他,眼睛一眨,一大颗一大颗的泪珠就从眼眶里滚出来。
晏停把它接到掌心里,热热的,带着她体温的烫。
他曲起指背轻轻蹭掉她脸颊两侧的泪痕,说,“周二晚上,我去西甫接你。”
周二是假期最后一天。
应棉朵看他吸吸鼻子,喃着鼻音问,“真的吗?”
晏停接着给她擦眼泪,“嗯。”
“说谎腿会变短喔。”
“嗯。”
“鼻子也会变长。”
“嗯。”
“还会变成一个不可爱的大胖子。”
“嗯。”
两人目光对视了片刻。
应棉朵主动捏了一小撮黏在一起的头发放到晏停手里,看他继续擦着的时候,又问,“国庆节我们班里和学校组织群里有不回家的同学都约去爬山,六号和七号两天。我和思雨司齐她们都去,停停你跟我们一起吧,好不好?”
爸爸和秦医生都跟她说过,如果可以,要让他适当的运动和多多接触大自然。
晏停没有马上接话。
“嗯嗯?”
应棉朵往他面前凑了凑,撒娇一样说话时,还带着刚刚哭腔的鼻音,“好不好嘛?嗯嗯嗯?”
晏停深潭般的眼底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纵容。
他把她最后黏在一起的那撮头发擦好,应一声,“好。”
应棉朵开心了。
愉悦完全挂在脸上。
眼睛里装着星星和月亮。
看他在洗手池里洗弄脏的毛巾,她大眼滴溜溜转了转,故意“啊”了声。
看镜子里晏停抬头,她举起两只手朝他晃了晃,“一会儿吃饭,我手还没洗呢。”
随即又垮着一张小脸道,“晓姨说一晚上能结痂但就是不能沾水。”
她看晏停垂下眼继续洗毛巾,偷偷撇撇嘴,继续自言自语,“那我不能洗手就算了,可手被绑成这样,我也没办法拿筷子呀?”
她做握勺子的动作,语气里满是做作又夸张的苦恼,“哎,勺子好像也捏不住呢。”
看晏停还是不吭声继续拧手里的毛巾。
她鼓着腮帮子对着镜子里的男生撅了撅嘴。
最后看晏停默不作声自顾自洗好手擦干,她叹口气,抬手去咬手背上的绷带结,打算自力更生。
嘴巴没挨上,手被身后像是长了眼睛似的晏停一把握住。
他握她手的速度虽快,动作却很小心。
没弄疼她,只是轻拢在手心里。
视线也没看她,牵着她从浴室里出来。
无声将人按到餐桌前坐下,自己去厨房保温箱里把一碟碟饭菜端出来。
一切准备妥当,他人坐到她旁边位置。
视线掠过满桌子的菜,最后落到她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