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窗外还是一片灰青色,雪花不大,应棉朵认真看了会儿才看出来真的在下雪。
她从床上趴坐起来,看他问,“什么时候开始下的?”
晏停仰面看她被一头蓬乱长发围在中间的一张小脸,“三点钟。”
应棉朵马上“诶嘿”一声,趴到他胸口上戳戳他的脸,一脸“被我逮到了吧”的表情看他,“还说你刚醒,明明就是一晚上没睡。”
昨天他们洗漱完躺到被窝里都已经一点多了,三点钟下雪他知道,这会儿还没六点钟他已经像醒了好久的样子…哪里有睡觉的时间啊?
“你是不是昨晚上心脏不舒服了?”她埋怨完,察觉到自己姿势不对,忙从他胸口上移开,禁不住担忧问,“吃药了吗?要不要让宋医生过来看一下?”
说完心里觉得堵得不行,因为想到他要是真不舒服,自己却无知无觉,被他抱着睡得昏天黑地。
这么一想,她脸色都变差了。
晏停握住应棉朵胳膊把人又捞回来搂到身前,将她颊边头发慢慢捋到耳后,额头贴着她的,“我没事。”
她陪着他睡时,他不愿吃药。即便夜里睡睡醒醒,其实还是睡挺好的。只是……那日子临得越近夜里也就越难捱罢了,这么多年,一直如此。
应棉朵仔仔细细看他眼睛,“真的吗?”
晏停:“嗯。”
“那就好。”她对他笑,凑上前在他唇上啾啾两下,笑眯眯道,“停停,我回楼下用跑步机跑会儿,你再躺一躺,然后起来做早餐好不好?
“我想吃烤面包,咸花生酱和水煮蛋。”
晏停用指腹揉了揉她下唇,“好。”
那天早上他们出门时,外头只薄薄铺了一层雪。
车子在校门口停下,两人进了学校,看时间还早就没坐校车,淋着踩着雪往里头走。
“今年雪下的好早喔。”这才刚十二月。
应棉朵抬手去接雪花,但那小东西挨着她手套就直接化没了。她遗憾的叹气,把手重新揣进上衣口袋里,又像个小牛皮糖一样贴在晏停身侧,“停停,我记得我刚来南城那年的冬天,有天下了好大的雪,我就缠着妈咪和你打电话要你来陪我一起堆雪人…可惜你没来。”
更可惜的是,后来这十几年,她真的再没看到过像那天那么适合堆雪人的大雪了。
那年晏停七岁,早到了记事的年纪。
所以她一说,他也很快忆起那天。
话筒里,三岁小女娃奶声奶气又满含焦急期待地叫着“停停哥哥”的声音,像被按了循环播放键一样,在耳边一遍遍的响着。
只可惜那天…机不逢时。
晏停口罩后的鼻唇,悄悄换着气。
人静了静,才偏头看她说了句,“以后都陪你。”
身边的女孩子裹着围脖和帽子,只露出来的那双圆眼睛里闻言都是欢喜的笑。
……
晏停实验室和应棉朵上课的教室隔得远,可他还是坚持把她送到教室门口。他把手里帮她提着的双肩包递给她。
应棉朵握着他手,笑盈盈看他,“中午我去你实验楼等你一起吃午饭喔,你不要忘了,不然我会冻成一个冰棍儿的。”
晏停掌心摸在她脑后,“嗯。”
应棉朵满意笑了笑,给他挥手,“拜。”
晏停再深看眼她,才转身离开。
离开时,和一个男生擦肩而过。晏停听着应棉朵一声“班长”,想起是迎新会时在大礼堂里叫她“小朵儿”的那个人。
他脚步不由顿了顿,只是随后听到对方回唤了句“应棉朵”时,又不动声色的继续迈步走了。
孙盛回头看晏停走远的背影看了好几眼,才在应棉朵在自己面前拍手笑着问干嘛一直看她男朋友时,难掩惊讶的跟她确认,“刚刚那个真的是你男朋友?是吧?”
“嗯哼,”应棉朵笑,“你之前不是也见过?在迎新会上。”
见过是见过。
孙盛忍不住又回头看了眼已经看不见对方身影的走廊,看应棉朵,迟疑着说,“你男朋友…好像瘦了。”瘦很多的样子。
应棉朵“嗯”了声。
表情一如往昔笑着,看不出什么不对,只是简单道,“上个月他病了几天。”
“那…现在好了?”
“嗯哼。”
“那就好。”孙盛点点头,紧接着又说,“对了,我昨天刚跟你说的那个社团,昨天下午学生会开会,说学校批复下来可能要等下学期了。”
应棉朵给要进教室的同学往旁让了步,闻言调侃笑着看孙盛,“你不是说学校这次挺重视的?”
这可不像重视的态度吧。
“就是因为重视所以才会推到下学期,”孙盛忙说,“学校现在不只是想要把它当作个‘社团’来弄,而是想直接成立个学生研究组,会安排专业老师带,之所以推到下学期,也是因为学校想要和g科大的纳米研究所牵线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