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尔等不及排队等场地的人也会到那处打篮球。
沈妄奇怪:“就她一个人?”
“对,来来回回走了好几圈了。”
展子鑫和纪磊都看过来:“妄哥?”
他把手上的校服扔过去:“你们先回班。”
展子鑫和纪磊有眼色的也没多问,看着他的背影进了小门,纪磊叠着沈妄的校服,感慨:“沈哥对她这妹妹真挺照顾的。”
“何止啊。”展子鑫笑着说了这么一句。
“什么何止。”
没跟纪磊解释太多,展子鑫偏头示意回班:“走吧,别管了。”
操场是许久没翻新的老旧操场,除了篮球架下的水泥地,周围大都是黄土。大坝底下杂草乱生,有的都高过了人。
林漾就在最外圈的黄土沙上走的缓慢,她穿着中袖的t,下身一条七分牛仔裤,身影纤弱又单薄。
大概是走的累了,她走到最破烂没人用的那个篮球架前,随意地坐在下面的铁架上。铁架掉了漆,颜色乌黑黑的,看着都不干净。
沈妄走过去,并没收敛脚步声。
林漾抬头。
“怎么不回去?”沈妄站她面前,眼神微沉,“又被人欺负了?”
林漾顿了两秒,仰头勉强扯出一个弧度:“没有,只是走走路,在这冥想人生哲理。”
对于她这乱扯的理由沈妄都懒得拆穿,嫌弃地从上而下打量了几眼,面无表情地问道:“吃饭了吗?”
林漾沉默。
她确实没吃。
刚才下了楼直接就来这里了。
“暂时没胃口。”她说。
沈妄眉心跳了跳,越发觉得她现在这状态太过窝囊,一受了欺负就自己躲起来,因此刚缓下来的语气又更冷了:“你就这么折磨你自己?”
“林漾,你能不能有点出息?”
他说完就走,一步也没停留。
要是平常林漾可能还会追上去解释一两句,但当下实在没心情。她仰头望着西边逐渐落下去的夕阳,抬手拢成一个圈,眯着眼从那个圈里欣赏落日余晖。
没过几秒,她还是松手掏出手机拨通了林贺的号码。
那头响了很久才被接起。
林贺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漾漾啊,怎么了?”
“没怎么。”林漾食指在地上随意划着,“你现在很忙吗?”
“嗯,有点忙,快到月底公司里有很多事要处理。”
“你现在……是在公司吗?”问出这个问题,林漾竟然有些害怕听到他的回答。
但林贺给出的回答很快:“对,现在还在公司。”
电话里喧闹的声音有些大,林漾听见有孩子哭的声音。
林贺干巴巴地解释:“有员工把孩子带过来了,有点吵,爸爸有时间再给你打回去,马上要开会了。”
“爸。”林漾喊住他,指腹在水泥地上用了磨了下,泛着火热,她冷眼看着,扯唇,“你没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林贺:“爸爸现在真的挺忙的,你有什么事可以先给我发消息,等之后爸爸忙好再给你打过去。”
林漾这边久久没有回音,他察觉不对,有些商量地又问了一遍:“林漾?”
“别瞎想,要记住,你永远都是爸爸最重要的女儿。”
林漾直接挂了电话。
所以现在他也有了最重要的儿子。
林漾不是五六岁的小孩子了,也知道林贺跟葛青结完婚后会有自己的家庭,可能也会有他们自己的孩子,可能也会慢慢把她这个女儿淡忘……
但林贺曾跟她保证过,曾在她那些希望磨灭前告诉她,这辈子只会有她一个孩子,永远只会是她林漾一个人的父亲。
林漾是真的相信过,哪怕明知道这承诺只有十分之一的可信度,但她还是宁愿相信林贺,就是那十分之一。
只是终究,他这位父亲还是失信了。
她失望的只是林贺在黑暗中给了她足够亮的火光后,又再一次把那道火光熄灭,令她重新陷入黑暗。
对于已经享受过光明的林漾来说,这一次的黑暗远比最开始要经历的更深刻,也更强烈和恐惧。
林贺,终究还是抛弃了她。
她眨眨眼,有些可笑地将那些湿润憋回眼眶。
鸡蛋的香味在空气中扩散,林漾抬眸,望向入口处的方向。
沈妄的身后是一片橙红色的夕阳,耀人的余晖在他身后照亮,散在他周身。沈妄的面容也跟着朦胧,五官却在此刻更加清隽深邃,他就这样,逆着耀光,向她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