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何摇摇头:“以前还会觉得疼,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你吸的时候我都没感觉了。”
“嗯……不疼就好。”
凤琷的声音里夹杂了些许笑意,肖何想,他现在肯定笑得很好看,后者却无论如何都不让他抬头,只把他的脸扣在自己怀中。
——啧,这鸟越来越黏人了。
肖何干脆也放松下来,他脸在凤琷怀里久了,闻到一股似有若无的甜香气味,肖何伸出两只手在凤琷胸口胡乱摸:“凤琷……你怎么,身上有点热。”
他的腕立刻被一双掌心温热的手抓住:“你再摸下去还能更热。”
“……”
——哦,耍流氓也更顺手了。
凤琷垂下眼睛,脸上没什么表情。如果肖何现在抬起头,就能发现他想象中的美景并没有出现,反倒是在凤琷那张绝美的脸上,白皙的皮肤上面,隐隐约约出现一些青青红红的细小鳞片,跟他变作龙爪时候的鳞片一个样子。
不但不美,还有些可怖。
浅蓝色的灵力如水纹一般一波一波地扩散出去,从肖何身上传到凤琷身上,每散过来一道灵力波纹,凤琷脸上那些细小的鳞片就隐退下去,那处皮肤变得光滑,然后又渐渐浮现出来,循环往复。
窗外一轮明月皎皎挂在天上,又大又圆——明日才是月圆之夜,他神力暴动竟然提前了一天。
凤琷叹口气,低下头在肖何头顶温柔地蹭蹭,然后啄一口,就像鸟类用喙去磨蹭同类的羽毛一般,不带丝毫情-色。
肖何感觉到这种细微的触感,刚想说些什么,却听自己头顶模模糊糊地传来凤琷的声音:“肖何,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你问问题了吗?”
凤琷把手放在肖何头顶,他的手背上同样出现了一些细小鳞片,他轻轻抚摸着肖何毛茸茸的脑袋:“我问你想不想长生不老,你没说。”
肖何当然记得,毕竟是刚发生了没几小时的事情,但是这让他怎么回答。肖何对自己的感觉有几分把握,既然凤琷问了,那就证明他在他心里还是占有一定位置,只要他开口,凤琷肯定会想方设法让他长生不老。
肖何在凤琷怀里找一个舒服的位置,枕着他的腿躺下来:“其实我以前想过,人类的死亡代表着一段记忆的消失,如果记忆不灭,那就可以算作永生……身体和器官的老化、损伤,都有办法替换,唯独大脑……”
凤琷翘起唇角看着他:“这么说你还是想长生不老的。”
“嗯……我只是考虑过这件事的可行性。我喜欢研究大脑,承载人类记忆的是大脑,但是想要记忆永远保存下去不太可能,脑细胞老化甚至比人体某些器官的老化还要迅速……替换身体是不可能的。再说深了就是反人类,我目前还没想要反人类。”
不知道什么时候凤琷停止了对碧玺珠的吸收,静静坐在那里听着肖何说话。他说的很多东西他都没听懂,却听懂了他的态度——肖何不支持长生不老。
凤琷很疑惑,也很生气,他觉得自己抛出这样的橄榄枝一般凡人会感恩戴德地接住才对,肖何为什么不想?而且,他若不长生,怎么跟他在一起……
凤琷的眼睛里有恐怖的金光在闪动,那些平时看起来非常漂亮的光芒,配着他此时的样子只让人觉得惊悚。
肖何当然想过长生……他一直记着“小花仙”,想过无数次对方可能并不是人类,也想过无数次可能是自己出现了幻觉,在科学仅知的范围内,肖何对人类的大脑产生兴趣。
他的目标明确而坚定,从小就知道自己要往什么样的方向努力,以前跟凤琷说过“朝闻道夕死可矣”的话也不是客气——凤琷出现在他的生命里,让他知道自己的憧憬并不是幻觉,肖何甚至欣喜若狂。
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他还没研究出来人类怎么长生呢。所以肖何矜持地撒了个谎:“反人类是不对的,科学不能用在这种地方……”
“够了。”
凤琷冷着脸吐出两个字,肖何愣了愣,这次却是真切地听出凤琷的不对劲,他刚要抬头,凤琷的手掌就盖了上来,肖何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凤琷把肖何抱起来让他在枕头上枕好,自己侧卧在他身边,他就这么静静地看着肖何,脸色阴沉沉的,不知道在生气还是在忍耐。他脸上的鳞片又开始浮现出来,而且因为他停止了吸收灵力,那些鳞片浮现出来之后就没有再退下去,他半边脸颊都被鳞片覆盖了。
龙更接近爬行动物,本该越发降低的体温却在极速升高,龙血被身体里更加强大的凤血疯狂镇压,变得惊慌失措,暴动不止;凤血不允许有反抗自己的存在,更加怒气冲冲,横行霸道。
身体里被两道力量折磨着,凤琷再能忍也忍不住了,他闷哼一声,嘴角淌出血来,鳞片与皮肤交接的地方渗出金红色的血液,还有一些淡黄色,比较清的液体也顺着鳞片往下流——好像脓血。
凤琷背后的红衣被血液浸透了,他刚刚不让肖何碰自己,就是因为早前发作了一次,身上的血还没干。他的血管在不停地破裂,然后被天生神体所拥有的力量不停地修复,这样来来回回的,凤琷死不了,只能不死不活地被煎熬。
凤琷突然扯起唇角笑起来,在那张脸上犹如鬼魅罗刹,丑陋不堪,哪还见得平日里半分颜色。
他用没有流血的那边脸轻轻贴在肖何脸上,低声呢喃:“原来平日里对你产生的欲-望,与此时是何等的不同……我怎么会弄错了呢。”
——但是又为何会产生想要与人交-配的本能?神并不需要繁衍后代。
“肖何……”
凤琷不懂。
他叹息着,把肖何用力抱在怀里。
凤琷控制不住自己,越抱越紧,他难受得想死,想撕碎眼前所有能看见的东西,抱着肖何的力量就失去控制,越来越重。怀里熟睡的人因为疼痛皱起眉,凤琷感觉到肖何不舒服,才像惊醒一般,猛地松开手。
长袖拂过,床单上的血迹被全部抹去,凤琷转头朝窗外冲过去,金光一闪,屋内便没了那只凤的身影。
——什么碧玺珠,根本没用。
碧玺珠的灵力可能会缓解凤琷灵力暴动的情况,在他发作之后将他从冰封的泥丸宫里拉出来,就跟肖何说的一样,这种方法治标不治本,暴动之时灵力在身体里乱窜,单纯吸取灵力帮不到他。
——必须有人给他疏导,或者……
找个什么东西操一操。
但是绝对不可以是肖何。
凤琷化作金光几乎是逃离了肖何的房间,却不知道把自己瞬移到哪儿了,在天上朦朦胧胧地看到一片亮晶晶的水泽,像是湖泊,他一头扎了下去。
凤琷掉入湖底,灼热的体温遇到冷水稍稍降下一些,之后却更加难受,凤琷觉得自己像被人放进油锅里炸,炸完捞出来又放进冰水里,翻来覆去地煎熬。他在水中痛苦地翻滚,身体渐渐抽长,化的原形不是那只美丽的大鸟,而是一条被青红鳞片交替覆盖的龙。
那龙在湖底扬着脖子啸了一声,水面没有任何声音传出来,湖中心却突然爆起一道水柱,冲天而起,没过多久,整个湖的水就像被煮沸了一样咕嘟咕嘟冒出无数水泡,湖里的鱼争先恐后从湖底跳出来,即使知道离开水就会死,它们还是自杀一般往岸上跳。
折腾了好久,湖里甚至不再有鱼跳上来了,湖面因为水汽蒸腾变得朦胧一片,一道红色的影子突然破开水面冲上水面,凤琷化了人形重重摔在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