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还有十几个孩子,听说是去参加什么竞赛的,正在兴奋的叽叽喳喳,老师们在一边一直提醒这些孩子,“轻点声音。”
这些不是熊孩纸,就是有些忍不住兴奋,周围的乘客也没觉得他们吵闹,都是含笑看着。
只是意外来的时候是那么猝不及防,一辆失控的工程车拦腰撞向这辆大巴,把大巴直接撞下了路面 ,这里的路,路基都很高,路边就像个v字深坑,大巴车翻滚着直接滚到了坑底。
车里的人和行李就像被野蛮运输的快递内容物,等车在坑底倒下不动,里面的人也早就挤成了一团,哭喊声四起。
车祸发生的一刹那,唐歌一把抓住了前面座椅,哪怕车厢翻滚她都没撒开手,只是即便这样也不代表她没受伤,车辆翻滚中她的身体也在不断被周围物件碰撞,等车停下,车身是倾覆状态,乘客进出的车门被压在下面,唐歌就挂在座位上。
往下看,是挤成一团的人,有的人浑身都是血,有的人表面看不出伤,但却一动不动。
唐歌艰难的稳定好身体,脱下外套包在手上,把窗户上破碎的玻璃清除掉,然后钻出车外。
她在车外站稳后趴下身体向里面喊,“能动的想办法自己出来,还有孩子们,把他们先托出来!”
路上也有人下来帮忙了,有人高喊,“怎么样啊?”
唐歌回头高喊,“要绳子,要把里面的人弄出来!”
很快各中各样的绳索拿了过来,救援的人也越来越多,车厢内的人一个个都被救了出来,有的人还能哀嚎,有的已经一动不动了。
唐歌在外指挥,轻伤的,她让人去那边,重伤的,就地放置,已经无法救的,搁一边。
此时也没人质问她,大家都在救人。
一个满脸都是血的老师抱着一个孩子嚎啕大哭。
唐歌上前几步搭了一下脉,她从胸前口袋里掏出银针,几下扎下去,孩子呻/吟了起来,老师木呆呆的看着唐歌。
唐歌道,“把孩子们放在这里,我来检查,我是医生!”
等到救护车赶到,伤员已经分好了轻重,唐歌沙哑道,“让重伤的先上,打电话给苏半夏还有……唐季德,我封住了一些人的穴道,让他们来接手,这些孩子……这几个要做手术,要尽快……这几个……”
她还没吩咐完,一大口鲜血喷出,自己软软的倒下了。
“唐医生,你怎么了?”
“唐医生……”
“唐医生,唐医生……”
“快快快,把她送上去!”
……
唐歌迷迷糊糊听到,有人在说,“她在大出血,止不住了呀!”
等到唐歌再一次睁开眼,看到师父苏半夏,父亲唐季德,继母和小弟都在身边,唐歌扯了下嘴角,第一句,“师父,爸爸,那些孩子们怎么样了?”
苏半夏含着泪,“孩子们都活着,你们这辆车里一共死了五个,你处理及时,救下了很多人。”
唐歌想笑,但是没成功,她看向父亲唐季德,“爸爸,我,算不算,有了仁心?”
唐季德眼泪忍不住滚了下来,“算,你是个优秀的大夫!”
唐歌终于笑了,她看向继母和小弟,微微点了点头,然后闭上了眼睛,生命检测器也在同一时间变成一条直线,病房内爆发出了呜咽声。
唐歌知道自己死了,她的肝脏脾脏已经完全破裂,不死才奇怪,只是她还未消失,这个信息也是她死后听到的。
她看到了匆匆赶来的妈妈和哥哥唐舞,看到妈妈冲着爸爸拳打脚踢,让他把女儿还回来,也看到了一向精致优雅的妈妈哭的瘫倒在地。
还有师父和师兄师姐师弟师妹们,他们都在为她哭泣,还有更多的陌生人居然也在吊唁她。
唐歌就在一边默默的看着,她不能离开自己的身体太远,所以看到的都是发生在她附近的事。
直到火花后骨灰进入陵墓,她也只能跟过去。
她的墓前有很多人来祭扫,慢慢的也就少了,时间对现在的唐歌没有意义,她百无聊赖的在自己的墓地周围转悠,不知道自己能去何处。
这天唐舞来了,告诉唐歌,他要和妈妈离开了,还有,唐歌被追认为烈士,唐家把唐歌记入了族谱,唐老爷子甚至更改了祖训,将来愿意招女婿的唐家女孩子,就能学习唐家医术。
唐歌听到这个就笑了,老爷子固执又别扭,这个条件真的十分可笑。
不过,她能为唐家带来改变也是好事,哪怕只有这么一点点。
唐舞离开后,唐歌忽然觉得自己也该走了,然后她见到了白泽。
白泽很直接,问唐歌愿不愿意去另外一个世界继续活下去。
唐歌想了想自己这一辈子,好些事都没经历过呢,死亡也是意外,不是她想死,于是道,“有什么交换条件吗?”
无缘无故让她继续活下去,哪怕换个世界,总得有缘由吧,她又不是小孩,知道天上不会掉馅饼。
白泽道,“是有条件。”
唐歌做了个愿闻其详的姿势。
白泽道,“希望你在那个世界能治疗十万个病人。”
唐歌,“……”
这个条件吧,不算轻松也不算苛刻。
急诊和门诊的大夫,一天看上百个病人都不稀奇,那么十万人也就三年左右就达标了。
可换在开刀的大夫身上,如果是大手术,一天一台五六个小时都不稀奇,下了手术台人都要瘫下,那十万个病人不知道要救治到何年何月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