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琳琅提筷夹起一块果子递至江晨曦碗里,示意她先尝一尝,“听闻曦儿妹妹打马球那日不计前嫌救人,琳琅因事耽搁未能去成,甚为遗憾。”
果子炸得酥脆,外面裹着糖霜,咬一口,甜入心坎。
巴掌大小的果子,江晨曦几口吃完,她拿帕子擦了擦嘴,笑道:“救人乃顺手为之,不值一提,改日琳琅姐姐得空,妹妹亲自邀约你一起去赛一场。”
“好,一言为定。”
崔琳琅欣赏江晨曦爱憎分明的态度。
别人骂你,你打别人一巴掌还回去,正好扯平,但那人出了意外,一般人皆会选择落井下石,或作壁上观,江晨曦却反其道助之,可见她胸襟宽阔,为人坦荡。
一块吃完,江晨曦又夹了一块,状似无意道:“这糕点真不错,怪不得琳琅姐姐喜欢,待会儿我得打包一份,明早派人送给我大哥,他也好嗜甜。”
“你们兄妹俩感情甚好。”崔琳琅并未察觉异样,还热情推荐其他相似口感的点心,如数家珍。
见崔琳琅不反感江晨宴,却也未表露更多,江晨曦见好就收。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崔姐姐人美心善,品性高洁,她即使有意撮合大哥与崔姐姐,但也不能强求。
一炷香后,兰英与书香如约返回,二人采买了一大堆零嘴小玩意。
江晨曦与崔琳琅谈兴未尽,奈何不得不归家,又坐了片刻,一行人在茶楼门口道别,约定天地祭祀后游湖赏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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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晨曦回到府邸,得知萧承翊还留宿在宫里,叮嘱张福务必料理妥当府里内务,别拿琐事打扰殿下芸芸,心里则琢磨下一步棋如何走。
天地祭祀一过,她就困不住萧承翊了。
上次从张贵妃那边拿到的赴宴名单,江晨曦与映雪挨个核实过,乍一看无人有嫌疑,往深处想,每一位赴宴者瞧着皆有可能。
三年前,萧承翊曾有两名通房丫鬟,她嫁入东宫前,太后打发了那两人,而后萧承翊为孝敬皇后守孝,期间未曾纳新人入府。
故此,她被平京不少贵妇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想要扳倒她的人不计其数。
一时半会儿,卢柳攀附上哪位贵人,她还真的无从查起。
被人算计的萧承翊这俩日一直在书艺局查阅祭祀古籍,时不时还得被父皇抽问,实在脱不开身出宫,晚上只能下榻在书艺局隔壁旭阳殿。
只是他人在曹营心在汉,无时无刻不在念着卢柳,迫切想与柳儿再见一面。
三月三那日,他接到她的信件,得知她在罗州遇到匪患,他匆忙领了三千骑精兵去剿匪,本以为会遇见她,未料她提前搭了顺风车,先行回了京。
俩人阴差阳错地分开。
姑母生辰那晚,他被宫人泼了一袖子的酒,离席更衣,她扮成宫里的小太监替他引路,她试探地握住他的手,他吓了一跳,以为哪个不长眼的蠢东西公然调戏他……
她开口唤他的那一刻,他顾不上吃惊,慌不择路,拽着她躲进附近的假山下。
“臣翊哥哥,你不记得柳儿了么……”
朦胧月色下,纤细腰身不盈一握,她仰着一颗小脑袋,唇红齿白,眼神羞怯地凝望他。
那一眼差点令他当场退软。
他欣喜若狂地一把搂住她,问她怎么进来的,她娇俏一笑,卖了个关子,“殿下放心,柳儿回京途中偶遇一贵人,她知我爱慕殿下,有心成人之美,待时机成熟,柳儿再把贵人引荐给殿下。”
萧承翊约莫猜到对方的用意,无非想借此与他攀交情。
“柳儿,眼下时机未成熟,只能先委屈你一些时日,不过你放心,我早晚把你纳入府。”
假山外侧有人路过,脚步声惊动了他们,卢柳不便多待,他们匆匆一见,又不得不分开。
今早萧承翊打发黄三全出宫跑腿送信,时值傍晚,这蠢东西的影子都没见着,也不知跑哪个地躲懒去了。
“黄三全,你个兔崽子再不回来,本殿下明天就撵你去浣衣局!”
被念叨的黄三全这会儿刚过了东华门,旭阳殿东华门不远,他一路小跑不停歇,撑死了一刻钟。
有太子殿下的腰牌傍身,倒也没有哪个不长眼的侍卫查他,摸了摸腰间藏着的三两银子,黄三全笑眯了眼,还是卢小姐大方,每次都给赏银,比太子妃大方多了,难怪惹殿下厌弃。
女子抠门小气要不得哦。
路过被填的东华池,黄三全下意识脚步一顿,四周无人,又值傍晚时分,四月的天,却无端冷的厉害。
想到这池子不干净,黄三全浑身一哆嗦,寒毛直竖,斗着胆子向前跑,嘴里不断念叨。
“刘嫔、蕊芝啊,小的往日与你们无冤无仇,你们千万别出来吓唬我,清明给两位多烧些纸钱——”
“谁在宫里肆意跑动?!”
冷不丁,一道叱喝从背后传来,黄三全吓得当场退软,扑通一声,往前一栽,摔倒在地。
“别杀我——别杀我——小的从未——”
“睁大狗眼瞧清楚!老子是人不是鬼!”禁军统领魏炎带队迈步而来,伸手一把提溜起快要吓晕的小太监。
魏炎把人翻过身,见是太子殿下身边的贴身小太监,瞬间收敛一身煞气。
魏炎松开黄三全,厉声质问,“你不在太子殿下身边伺候,跑这池子边瞎转悠什么?!”
近日有宫女太监偷偷摸摸在东华池边上烧纸钱,闹得宫里风言风语,魏炎又被萧询喊去福宁殿骂了一顿。
魏炎今日专门来逮人,天地祭祀在即,发誓一定要把人逮着,送至福宁殿一雪前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