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是赚不完的,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三十五了,身体机能迅速下降,精力也旺盛不起来,还拖家带口哪儿都去不了的时候,你就后悔现在没出去好好享受了。”
“不矛盾吗?现在不赚多点,将来就要一边拖家带口一边努力挣钱,不是更累?”
姜于晴愣了愣,“也是哦。”
“你也不用担心我,我这个人就是闲不住,你让我躺在家里我真是浑身难受,还不如工作。”
“哪有你这样的,”姜于晴顿了顿,又说:“咱们公司也就只有你是一路往上,其他人都蔫巴巴的,老严估计也动了裁员的心思,最近公司里流言飞起。”
“这个我不太清楚。”
许唯这人公私分明,姜于晴也知道从她嘴里套不出什么话。
沉默片刻,姜于晴转变话题,笑着说:“诶哟,你父母真是有福气,生了个这么独立要强的闺女,学业工作都不用操心。不过你也不能对自己太苛刻,该休息就休息,父母要是知道你这么拼,要心疼的。”
会心疼吗?
许唯笑了笑,没回应,只稍微踩重油门,开过十字路口。
到了餐厅,费闻远先站起来跟许唯打招呼,“咱们销冠来了。”
众人声音降了降,齐刷刷地看过来,许唯朝费闻远甩了甩手,嘁了两声,然后坐在长桌的最边上,放下包,“你们怎么来这么早,路上没堵车吗?”
“一看许总就没正常时间下过班,这个时间段哪里能开车?我们都坐地铁来的。”
许唯扶额笑,“抱歉抱歉,让大家久等了,菜点了吗?”
“点了,”旁边人把菜单拿过来,“许总你再看看,还要加点什么?”
许唯摆手,“你们看就好,我都行,不挑食的。”
费闻远插话道:“是不挑食,以前和我出去跑业务的时候,能蹲在地上一口气吃两份盒饭。”
许唯笑道:“你别笑话我,小心我告诉小卉,某人当时天天去某家公司跑业务,实际上是去勾搭人家公司前台的小姑娘。”
费闻远连忙否认,“你又给我在这编黑料!”
众人哄笑,“费总黑历史挺多啊。”
姜于晴用胳膊顶了顶许唯,“还真是战友情。”
“本来就是啊。”
许唯低头喝了口大麦茶,川菜馆的装修很有蜀地老客栈的原汁原味,挂着红灯笼,虽然没有包间,但一桌一桌间都用亭子隔开。
许唯等着上菜,无聊地看了看四周,看到她正对面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形,背对着她,懒散地坐在雕花的官帽椅里,左手搭在旁边人的椅背上,指尖敲了敲,好像在听旁人说话,又好像没有。
她一眼认出那是谢砚宁。
他总是这副闲云野鹤的模样。
许唯在心里笑了笑,这算有缘分么?
三天遇见三次,说来还要感谢他,若不是借他的名义,百川的项目她不会拿得如此顺利。
许唯正想着,姜于晴加了块麻辣牛肚给她,“快吃啊。”
可吃到一半,许唯就觉得胃里烧灼,川菜太辣,姜于晴又怕她坐在边上够不着菜,一个劲地往她碗里加。
她不怎么能吃辣,尤其是带点花椒的麻辣,一入口简直像屏蔽了她的味蕾,辣劲一路从嗓子眼烧到五脏六腑,服务员走过来添了一壶大麦茶,许唯拿过来给自己又倒了一杯,但不怎么解辣。
其实再点一杯冰酸梅汁或者牛奶之类的就可以,但周围人正聊得高兴,许唯也不想惊动别人。
她在聚餐时总是习惯于坐在最边上,因为她总觉得自己和身边所有人都不在一个频率,她搞不懂让周围人哄堂大笑的同事八卦有什么意思,也不明白一些领导轶事为什么能引发一波又一波的话题。
她融入不进去,所以尽量削弱存在感,不要扫了别人的兴。
勉强吃了几口素菜,姜于晴又给她夹了块鱼肉,许唯面露难色,刚放进嘴里,电话响了。
是老严。
许唯拿出来连忙把鱼肉囫囵吞枣地咽进去,那辣劲瞬间上头,她猛地咳嗽起来,起身接通电话时强压着,“严董,什么事?”
一圈人都噤了声,互相交换了眼色,周围的几桌纷纷看了过来。
许唯走到僻静处,严文江问她百川集团的项目进行到哪一步了,许唯告诉他:“下周可以签合同。”
严文江有些惊讶:“这么快?本来明天中午我和百川集团的谢董要一起吃饭,如果你这边碰到困难了,我就帮你跟他提一嘴,既然你这边都办好了,那就最好不过。”
“我也没想到这么顺利。”
“行,没别的事。你怎么咳嗽了?”
许唯不好意思地说:“吃辣菜不小心呛住了。”
严文江笑了笑,“喝点冰水,那你继续吃吧。”
挂了电话,许唯才发现自己的嗓子有点痛,说话声音都哑了,可众人神色各异地注视着她,俨然把她当成了严文江的新闻发言人。
裁员的风声传了近半个月,很多业绩下滑的人都惶惶不安。
许唯微顿,坐下来笑着摇头,“严董问我新项目的事,大家继续吃啊。”
场面冷了下来,费闻远急忙开口:“都怎么了?严董的决定哪里是我们能左右的,我敢打包票,在座的几位都走不了,大家安心吃饭,安心吃饭,毛血旺要不要再来一盆,不够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