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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41)(1 / 2)

纪蕴隐在黑暗中,唐忻旦只能听到他低低的声音:你终于肯来了啊?小舅舅,生日快乐呀。

啪灯被打开,唐忻旦看清了眼前的情况。

纪蕴垂着头,安安静静地蜷缩在浴缸里,浴缸里有半缸水,已经被染成红色。他一只手浸在水里,另一只手捏着把匕首。

唐忻旦安抚地说:先把匕首放下,我们去医院。

纪蕴缓缓抬头,仔仔细细地看唐忻旦:之前一脚踢开濒死的我,现在又打算抱着我的尸体哭吗?你好虚伪啊小舅舅。

唐忻旦没有说话,他去常备药箱里拿了纱布,把纪韫那只满是伤口的手从水里捞出来。不断有血丝从伤口渗出,唐忻旦手脚冰冷,将纱布缠上纪韫的手腕。

他想要拿走纪韫手上的匕首,可是纪韫死死

地握着,他只能放弃。

他把纪韫从浴缸里抱出来,纪韫已然成年,加上衣服裤子都浸满了水,自然是很重。唐忻旦咬着牙,抱得有些吃力。

他们好久没有这么近距离且安静地待在一起了,纪韫问他:短信都看到了吗?

唐忻旦把纪韫放在沙发上,又去找了一张毯子,裹住纪韫,为他取暖:120就快来了,再坚持一下。

纪韫问:觉得恶心吗?你生气吗?

唐忻旦说:别说话,保持体力。

纪韫闭上眼睛,靠着唐忻旦:我一直以为,我那么强烈地想要得到顾世华,仅仅是因为喜欢他。后来发现,顾世华对我来说,只是根□□。我只是更讨厌看到,你幸福的样子。

唐忻旦的动作顿了一下,他摁压着纪韫手腕的伤口:不要睡,眼睛睁开。

纪韫没有睁眼,突然滚下一行泪来:你一直活得很痛苦吧?那场车祸,死的为什么不是你呢?

无论怎样让他保持体力别说话,纪韫就是不肯闭嘴,唐忻旦干脆不再阻止。

纪韫断断续续地低声说着话:知道我为什么会知道吗?你心里有愧,自己在梦里说出来的。

唐忻旦麻木地说:你不要睡。

他依稀回到了车祸那天,那天也是下着暴雨,视线不好,他们的二手面包车被货车撞飞。

肇事车辆逃逸,姐姐姐夫当场死亡,他却堪称奇迹一般幸存,连伤都是轻伤。

那以后的很多时候他都会想,如果那天他没有肚子饿,没有想吃那碗米线。他们早早地在暴雨来临之前开过那个路段,车祸是不是就能避开?

已经发生过的事,最不能想的就是如果。车祸过后,失去亲人的痛苦,加上巨大的愧疚感,足以让唐忻旦痛不欲生。对上小纪韫哭得红肿的眼睛时,他更是恨不得死的是他。

唐忻旦工作之后,开始有钱找心理医生,他的心理医生一遍遍地帮他做心理疏导,对他说,那只是巧合,不是那碗米线的错,不是他的错。

可他还是会做噩梦,还是会恨自己。

纪韫说:你躲着我吃药,我一直知道。我都看着你的。

你痛苦才是对的,他们都死了,你怎么有脸偷偷幸福呢?

远远地,有人声传过来,应该是急救的人过来了。唐忻旦说:120到了,别怕。

纪韫依旧答非所问,他缓缓睁开眼睛,看着唐忻旦说:小舅舅,以后我们大概都不会再见了,送你个临别赠礼好不好?

谢铭扬先120医护人员一步进的屋,刚好撞上这一幕。

纪韫说:你这辈子都别想走出来。说完,扬起匕首,从背后捅向唐忻旦。

谢铭扬吓得魂都飞了,也不知道他哪来那么快的反应速度,立刻飞身上前,徒手接住了那把匕首。

顿时,温热的血滴到了唐忻旦的身上。

◎作者有话说:

害,昨天码完字进入贤者时间,说了怎么感觉要完结了的话。

那是瞎说的啊!你们别信!

我还没写我糖和我猫谈恋爱doi呢,不完结不完结。

谢谢老板们!啵!

这章30个红包呀

第055章

谢铭扬一手握着匕首, 一手格开唐忻旦,把他挡在安全距离之外。纪蕴抽出匕首,谢铭扬吃痛松开。

纪蕴握着滴血的凶器, 摇摇晃晃往后退。他自始至终没有看别人, 只盯着唐忻旦,脸上的表情,也不知道是哭还是笑。

纪韫眼神决绝而又戚惶,轻声说:你不要我, 那我走了。

再见了, 小舅舅。

唐忻旦似有所感,扑过去:纪韫!纪韫!

然而纪韫根本不给任何人反应的机会, 反手将那把匕首划开了自己的脖颈。

血溅到唐忻旦的脸上, 进了眼睛, 被稀释后流出来,顺着脸颊往下淌。

唐忻旦膝盖一软,跪了下来。

世界仿佛静止。

眼前除了红, 还是红。

一群人围上去, 吵吵闹闹,似乎过了好久,又似乎根本没多多久,那群人把纪韫带走。

唐忻旦像被抽去了灵魂一样,眼神发直,挣开背后不知道谁的怀抱,跌跌撞撞地跟上去。

时光回溯。

城市一角的廉租房内, 挂着昏黄的灯,姐姐说:旦旦,帮我看会儿小韫,我去小卖部买点东西。

小纪韫坐在席子上,一笑露出两粒小米牙,咿咿呀呀地比划着小手,唐忻旦拿手指轻轻戳他小脸,指尖传来软乎乎的触感。

日子清贫却算快乐,小纪韫没什么玩具,有时间的时候,姐夫会扛着小纪韫转圈。每次这个时候,小纪韫会被摇得晕晕乎乎。然后扒拉住姐夫的脑袋,笑成个小傻子。

唐忻旦写着作业抬头望一眼,也跟着笑。

后来,人没了,家散了,日子却还要过下去。

十八岁的唐忻旦,晚上垂头丧气地回到家。

他在打工的地方受了欺负,还被扣了钱。马上冬天了,纪韫脚上还穿着单鞋,他交了房租,剩下的钱要吃饭,还要买冬鞋。

唐忻旦写了会儿作业,觉得好累,他钻进被窝想好好睡一觉。却在被窝里摸到了浑身烧得滚烫的纪韫。

他又从被窝里爬出来,背着纪韫去小诊所。纪韫伏在他的背上,忽然哭起来,说好难受,想爸爸,想妈妈。

想,谁不想呢?

一幕一幕,幸福的,难过的,在眼前

飞快掠过。

唐忻旦呆呆地看着毫无生气的纪韫,他从来不知道,纪蕴这样恨他。

你痛苦才是对的,他们都死了,你怎么有脸偷偷幸福呢?

你这辈子都别想走出来。

你以为你养育我,我需要感恩吗?不,那是你该还的债。

你一直活得很痛苦吧?那场车祸,死的为什么不是你呢?

救护车争分夺秒地在路上飞驰,唐忻旦恍恍惚惚,某一瞬间,他忽然想:

是啊,为什么那场车祸,死的不是他呢?是他害得纪韫父母双亡,纪韫应该恨他。

他无法像姐姐姐夫一样,给纪韫幸福的家。他也没有注意到纪韫的内心世界,没有教育好纪蕴。他是无能的罪人,怎么配去记恨纪韫。

他冷血冷心,说纪韫是外人,对纪韫见死不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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