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间房子不同于彦家大宅, 向来只有彦卓和白祺两个人住着, 就连彦卓的好友都从来没有留宿过, 她怕彦卓不乐意。
彦卓察觉到她的注视,微微点了下头:“听他的吧。”
入夜,窗外的雨势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噼里啪啦冲击着窗户,彦卓被吵得难以入睡,辗转反侧半天,又怕吵到已经熟睡的白祺,只好轻悄悄地起身下楼去书房看会书。
他已经被白祺督促着养成了定期看书的习惯,书房里不仅有种类齐全的商业书籍,还有各个领域各个行业的最新期刊杂志。白祺忙着创业,没有太多精力关注这些,他便将自己的读后感分享给白祺听,慢慢居然也从中找到了独特的乐趣——白祺全神贯注地望着他,听他高谈阔论,投过来的目光还时不时流露出一点崇拜和欣赏的样子,实在是太让他心满意足了。
而知识,无论到什么时候都是绝对有用的。
这一年来,白祺带领团队一手缔造了一个商业奇迹,在业界一夜成名的时候,彦卓也并没有止步不前。
凭借对当前经济形势和新兴产业的深刻认知,彦氏集团大刀阔斧地挺进了数个不被人看好的新兴产业,虽然一度被外界评判“冒进”,被董事会横加阻拦,但年终的财报不会骗人——那些被所有人都认为是花钱打水漂的项目,都取得了不错的收益。而这毕竟只是刚开始,如果继续保持这样的态势前进,这些尚未开发完全的领域,彦氏集团都将保持绝对主导的龙头地位。
这些决策能够无视公司里那些老家伙的阻拦而得以顺利实施,离不开彦卓先前因为白祺“被迫”离开公司而选择夺权的举动,所以白祺至今也没有告诉他真相,只觉得这样的误解能激起他的斗志,似乎也不错。
至于彦明睿的怒火,那群老顽固的刁难,还有其他乱七八糟心怀不轨的人到底作何感想……又有谁在乎呢?
彦卓轻手轻脚地关上房门,下了楼,突然脚步一顿,转向了某个方向。
客厅里似乎有人。
窗外风雨交加,室内一片漆黑,蓦地出现一个人影,实在是有点瘆人。
好在彦卓并未入睡,脑子还清醒着,很快记起今晚他们把周姨留了下来,于是试探着出声唤了一声:“周姨?”
“……少爷。”
客厅的灯很快亮了起来,周姨从沙发上站起身,看起来颇有些手忙脚乱。
“……怎么不去休息,在这里坐着?”
还好他胆子够大,不然还真会被吓一跳。
明亮的灯光下,周姨脸上的愁容一览无余,比起彦卓记忆中的她,已经难掩老态。
也许是因为深夜更容易让人卸下心防,又也许是因为今晚的留宿让她有所触动,周姨看着彦卓,突然抬手抹了抹眼角:“少爷,你还怪我吗?”
彦卓看出她心结仍然没有解开,便知道要认真谈一谈才好,便踱步到她面前,抬手指了指沙发示意她坐下:“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都是过去的事了。”
他没有正面回答,大约因为自己心中也没有一个确定的答案。
周姨坐了下来,手却不自觉攥紧了上衣下摆,这是一个很紧张的姿势。
“当初是我不好,但我是真的没办法,我当时是彦家的人……”
彦卓没有打断她,她却突然自己止住了话头,不再往下说了。
“我知道现在说这些也晚了,但我心里始终有愧疚,而且现在少爷帮我脱离了彦家,以后我也没什么可怕的了,所以有一件事,我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应该跟少爷说清楚。”
白祺长时间早起养成的生物钟让他在天还没完全亮的时候就迷迷糊糊睁开了眼。
他习惯性地往身旁一看,却没有看到睡得正香的彦卓。
白祺瞬间清醒了不少,翻身下床一路寻过去,才在书房找到了正望着窗外发呆的彦卓。
他没有刻意放轻脚步,但一直走到了彦卓的身后,彦卓都没有留意到他的动静。
“这是怎么了?”
熟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彦卓才蓦地回过神来,仰起头对上了白祺关切的目光。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白祺被他脸上的憔悴惊到了:“你一夜没睡?”
一直坐在这里发呆?
发生什么事了?
彦卓的心理承受能力一直很强,就连破产也没有让他变得颓然,所以白祺根本想象不到他会为了什么事情变得这样憔悴。
“昨晚……”
彦卓刚一开口,别说白祺了,就连他自己都为这沙哑得厉害的声音停顿了一瞬,缓了一缓才继续道:“昨晚,周姨跟我说了一件事情。”
白祺二话没说,先出去给他倒了一杯水,回来看着他喝下去之后才配合着问:“什么事?”
周姨能跟彦卓说的,而白祺又不知情的,大概率是彦家的事情。
果然——
“彦越……就是老头子偷偷养在家里的那个私生子。”
这是白祺第一次听说那孩子的名字,顿时不由自主地展开了联想。越字,代表着什么呢?代表着彦明睿希望这个私生子超越自己的长子,成为更优秀的接班人?
然而彦卓的下一句话,很快就让他无暇考虑这些细枝末节了。
“他的生母,很有可能是昌越集团董事长的独生女。”
白祺动作一滞,不可置信地反问道:“谁?”
彦卓闭了闭眼,近乎自虐般地重复了一遍:“他的生母,是昌越集团董事长的独生女。”
这次连“很有可能”这种推测性的用词都省去了,说明这件事几乎百分百是真的。起码彦卓已经对这件事深信不疑了。
“怎么可能……昌越集团董事长的独生女,不是生了怪病一直在国外休养,最近才回国露了几次面吗?她哪里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