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曾经的心腹多数都被打发去了这些分公司,所以在彦卓第一次想要关闭经营不善的分公司时,彦明睿亲自出面阻止了他,让他不要伤了公司元老们的心。
彦卓第二次起了关闭分公司的念头,彦明睿又说这是当地的营商环境导致的,但他们不能因为一时的失利就彻底退出当地市场,所以适当的亏损来维持集团在当地市场的影响力是有必要的。
第三次,彦明睿又说……
总之,从彦卓接手公司以来,这个规则就悄无声息地被改变了,彦卓没能成功关闭任何一家分公司。
分公司经营不善,向总部卖卖惨哭哭穷,总部就会拿出大把的资金来支持他们继续经营,似乎也已经成为了各地分公司负责人的共识。
彦卓沉声道:“这件事我会调查清楚。至于你,接下来把所有分公司的所有合同,全部都过一遍。部门人手不够可以请独立的专业团队来,记得签好保密协议。”
这是一项大工程,陈训却丝毫不觉意外,一口应了下来。就连白纸黑字被反复确认核查的合同都能存在这么大疏漏,那那些平时看不见的、没有被明文记载的东西,恐怕只会更加过分,更加可怕。
周一晚上,彦氏集团正式回应了董事长私生子的传闻——先前媒体的一切爆料都是造谣,董事长彦明睿只是大发善心,资助了一个年幼的孤儿,偶尔把他接回家里照看一下而已。
跟之前闹得沸沸扬扬的小道消息比起来,这则回应实在不痛不痒,显得滑稽又可笑。
“什么啊,这不是拿我们当傻子吗?敢做不敢认,更让人瞧不起了,还不如直接坦坦荡荡承认是私生子呢。”
“据我所知,彦氏集团光是助学基金和奖学金就资助了不少孩子吧,怎么偏偏只把这一个接回家?”
“这好像不是彦氏集团的公关水准啊,公关团队换人了?之前无论回应什么都是有理有据的,这次说是资助,连相关证明都拿不出来?”
“何止,这个回应连公章都没有盖,就是说连糊弄都懒得糊弄了。”
“我觉得这份回应的潜台词就是,私生子确实是私生子,婚内出轨也确实是婚内出轨了,但是董事长打死也不让我们承认,所以我们就意思意思否认一下,大家也配合着意思意思假装相信一下吧!”
“诶?只有我觉得这份声明一出,那个传说中的私生子无论是不是彦氏集团董事长亲生的,以后都只能当一个被资助的孤儿了吗?以后就算变成了养子,跟被承认的私生子能分到的家产也完全没法相提并论吧?”
“+1,我也觉得这个声明应该不是彦氏董事长的意愿,而是他儿子的意愿,直接把一个能争家产的私生子打成了被资助的孤儿,还是公司出面回应的,以后就算彦明睿偏爱小儿子,也得考虑一下对公司的影响。”
外面的议论纷纷没有给彦氏集团带来任何影响。
说到底,经商最重要的还是产品和服务,这种私人绯闻只会被大众当成笑话吃吃瓜。等稍微过一段时间,有了新的热点事件出现,大家的注意力是很容易被转移的,届时就不会有什么人议论这件事了。
可对彦明睿来说,这件事的影响就太大了。
一边是沈昌越咄咄逼人的质问,一边是沈珍玉委屈的哭诉,还有一边是亲戚和心腹纷纷来打探他对这个小儿子到底是什么态度,搞得他焦头烂额,烦不胜烦。
谁知,他刚要把彦卓喊回来训斥,彦卓就自己送上门来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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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一进门, 不待彦明睿质问,彦卓就将一摞文件重重地摔在了彦明睿面前的桌上。
彦卓虽然近来屡次在言语上冲撞他,可还是第一次这样毫不客气又毫无礼貌地当面对他做出这样冒犯的举动。
彦明睿一时气急, 连连咳嗽了好一阵, 半晌才缓过来,伸手指向彦卓,怒斥道:“反了你了, 是不是?”
“是!”
彦卓的声音泛着冷意, 胸前急促地起伏几下,咬着牙道:“我再不反, 公司就要被你一手养出来的这群蛀虫掏空了!”
眼见他是真的气急, 又事关公司, 彦明睿便也暂时放下了涌到嘴边的训斥, 蹙眉问道:“怎么回事?”
“石宏毅、丁博明、谭宏、耿乐成……这几个人,都是你当初力保他们留下来的。各地分公司跟昌越集团的全面合作,也是你一手推进的。那么, 他们收受贿赂跟昌越签订不合理合同,利用合同漏洞做假账, 挪用公款中饱私囊的事情,你到底参与了多少?”
彦卓没有问他“知不知情”, 而是“参与了多少”, 因为他根本不相信彦明睿是毫不知情的。
这样明显的合同漏洞, 即使没有被总部的法务经手过, 也一定会有其他人发现不对, 向上报告。
无论是报告到了彦明睿那里彦明睿却置之不理, 又或是在消息到达彦卓这里之前就被人截下, 这其中怎么都不可能少了彦明睿的手笔。
彦明睿盯着自己这咄咄逼人的亲生儿子, 嘴唇动了动,却没有说话。
彦卓知道他不会主动承认,于是又从散落在桌上的纸堆里随手抽出来一张,拍到了彦明睿的面前,客观冷静地陈述道:“财务部抽调的各地分公司上个季度的收支明细,净利润为负、始终需要总部拨款支援才没有倒闭的这些分公司,无一例外,账面上全部都有数笔大额支出,名义是支付给昌越集团的‘补偿款’。而这些分公司的负责人,又无一例外,都是你无论如何都要保全的这些‘元老’。”
彦明睿沉默片刻,才道:“合同有一些小问题,我是知道的。但我得知的时候,合同已经签订完毕生效了,我也没有办法干预,毕竟违约金是很高的,跟昌越集团的合作也很重要,为了这么一点蝇头小利得罪昌越集团,是很不值当的买卖。但你不能武断地将分公司的经营不善归因于这笔补偿款,也不能简单粗暴地归咎于分公司的负责人。做假账挪用公款这种罪名,现在也只是你的揣测而已。”
他的语速很慢,甚至听起来已经有了一种迟钝的感觉,但彦卓知道,这正是他的大脑在高速运转,思考措辞和应对方案的表现。
但彦卓当然不是毫无准备就贸然登门的冒失性子,转手又抽出另一张表格来:“揣测?”
“六月二十八号,丁博明负责的分公司要接收当地的昌越集团分公司提供的一批货物,总计六百七十吨。不过有些奇怪的是,这六百七十吨货,居然一吨合格的都没有,全部被退了回去。而按照合同,分公司需要为退回这批货物的举动向昌越集团赔付补偿款,也就是说,仅仅这一次,这一家分公司,我们就凭空损失了九十多万的货款。”
单单一次交易就已经给公司造成了这么大的损失,那么一个季度,一年之内,甚至十年、二十年之内,全国各地那么多家分公司加在一起,他们到底损失了多少钱财?不用细想,就知道这简直是一个天文数字!
彦明睿闭了闭眼,显然并不是完全对彦卓的话无动于衷。
然而,再睁眼时,他已经恢复了那副平静的面孔,淡淡道:“分公司也是集团的一部分,既然是以集团名义售出的商品,为了集团的声誉和口碑,要求严格一些无可厚非。”
六百七十吨货物中居然没有一吨可用,这样荒唐的事情,这样巨额的损失,竟然也能被彦明睿一语带过轻飘飘地解释过去,彦卓几乎要被气笑了。
好在,他并不是来听彦明睿解释的。
“不过,这还不是这件事情里最有意思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