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而阿姥被她糊弄过去了,公孙三娘大大咧咧不觉察。岑开致用手背抚了抚粉腮,铜镜中映出帷帐半遮,床褥皱软,乱得不像话。
岑开致忘了这茬,赶紧去整理床褥,正此时就听见有人叩门。
“致娘,可在房中?”是瞿青容。
岑开致虚应了一声,瞿青容就推门走了进来。
“刚睡醒?”见她铺被,瞿青容想当然的问。
岑开致总不能一味背对着她,刚转身对了一眼,瞿青容眨眨眼,她就知道要遭。
果然见瞿青容抿了唇笑,道:“口脂里加薄荷了?这大冬天的,不合宜吧?”
“就你这人最坏。”岑开致嗔道。
两人一道携了手坐到外间美人榻上,瞿青容眼睛又毒,窥见她腕上一圈红痕,又轻咳一声,笑道:“江大人素日里惯会怜香惜玉,怎么也有情难自禁的时候。”
岑开致粉腮花容,明明羞煞,却还是要替江星阔说话。“他是忍着了,劲儿大惯了,一时没持住。”
瞿青容高深莫测的笑着,道:“原还是忍过的,那等你成婚那夜,第二日不知能不能……
岑开致红着脸急急夺了她的话头,道:“先想着你自己吧。再过几日就成婚了。”
瞿青容俯身过去,同岑开致耳语几句。
岑开致双眸微睁,既是羞又是好奇,待瞿青容说完,她诧异的问:“竟还能如此?”
“有何不可?你且一试,颇为得趣。”瞿青容呷了口茶,道。
瞿家只剩下瞿青容这一个女儿,瞿先生和瞿夫人今年老态毕显,家中大小事务渐渐也都抛给瞿青容了。
她虽马上要与泉九成亲,但瞿家这副担子,到底是落在她身上,泉九身负公差,就算是帮她担着点,也是落在一个帮字上。
不过岑开致看瞿青容掌家游刃有余,不比郎君差。她本就气质清冷,如今在外人看来更添几分严肃,可说起这些房中事来又十分游刃有余。
岑开致即便好学,大白日的还真问不出口,还真想寻空与瞿青容夜话,好好讨教一番,只问:“这些你都是何处学来的?”
“男女欢好,阴阳交合,顺应天时人事,由本心去做就好了,谁还定下规矩不成?”瞿青容见岑开致一脸求知好学的神色,想到她从前境遇,心中微微泛酸,笑道:“简而言之,你与他只要彼此都喜欢且不伤身,想如何亲近就如何亲近吧。”
第66章 婚宴
瞿家的婚事不大办, 瞿青容说了算。
婚宴一共就五桌,一桌是瞿家的亲朋,一桌是瞿先生的故交,一桌是交好的街坊, 一桌是泉九好交情的同僚, 岑开致和江星阔都坐上了主桌, 是瞿青容和泉九一致订下的。
食肆也歇业一日, 钱阿姥带着阿囡去瞿家帮忙了, 杨松也得了瞿家干果盘生意,为了脆香, 花生瓜子都是熬夜炒的,榧子、榛子价贵,单炒了一盘搁新房里了。
岑开致还给了杨松一个枣圈的方子, 大个红枣顶掉核, 切片后慢慢焙烤, 成了之后,枣圈脆甜, 嚼过之后又发韧, 稍有一点粘牙, 比单吃红枣又多了几分甜度和口感上的升华。但凡在瞿家尝过一口的客人, 十之八九都要管杨松订一些。
杨松喜不自胜, 又觉得白拿了岑开致的方子不好意思,他如今也学了好些东西,知道这种情况一般都要给些分润红包意思意思的。
岑开致笑道:“间或给我一捧吃吃就好,挣得钱攒着娶亲吧。”
杨松小心翼翼的觑了公孙三娘一眼, 公孙三娘叫他看急了, 给他脑袋瓜子来了一记, 到底还是帮着他张罗,用红绳穿了枣圈、花生、桂圆,一串串散给街面上的孩子图个热闹。
苗娘子家的阿宝生得白胖可爱,阿囡偏心给了她两串,又抱着她亲了又亲,不肯撒手。
冯氏牵着儿子立在道旁,也得了一串,看着一大一小,搂在一处的小女娘发呆。
“知道你想阿娣,那牙人不说是有些消息吗?攒些银钱赎回来就是了,别丧着张脸,人家大喜日子,你这不平白添晦气吗?”
妯娌朱氏说话不好听,做事也强硬,不过她心不坏,那日撞破冯氏毒杀了周婆子,冯氏原是要自尽赔命的,被朱氏给拦下了。
趁着周婆子尸首未僵硬,两人一齐给她换了衣裳,烧了证据,民不报官不究,用现银塞了大房的口,谁还管周婆子是怎么死的。
朱氏还道冯氏是给她一个痛快了,也不知怎得,两妯娌就凑在一块过日子了,她招待客人,她量体裁布,每日也不得多少空闲,可冯氏觉得这日子才有几分像人过的。
冯氏笑了一笑,桥那头瞿家点了一串炮仗,腾起一股浓白而欢欣的雾气。
婚宴都是晚间吃席,泉九请了个甚是欢腾的丝竹班子助兴,曲子一响,觥筹交错,阿山和阿田两个素日里就不着调,此番更是要泉九喝个尽兴。
泉九自知酒量不佳,只怕喝多了难振雄风,嘴上喊得牛气,悄悄撒了好些,只是混得了一两回,总有混不过去的,幸而泉驹帮他饮了几回,倒是面不红脚不软的,立得住。
阿姥和阿囡皆是熬不住的,泉驹背着阿囡送钱阿姥回去,回来时泉九挤眉弄眼的示意他快来支应,他要去洞房了!
席面散得只剩下一桌酒鬼还在叫嚣,主桌上的人也都歇得歇,走得走了。瞿家的小厮和赵婶子腰里揣了红封,有耐心守着醒酒汤,等着客人尽兴。
灯火阑珊处,江星阔一把擒住了更衣回来的岑开致,岑开致一惊,抚着他宽厚的胸膛定了定神,嗔道:“登徒子,竟在这候着我呢。”
既被冠上了登徒子之名,只好行一行登徒子之实。
这厢唇舌交缠,银丝拉扯,那厢红衫尽褪,龙凤颠倒。
隆冬却是好春色,处处莺歌又燕语。
“致娘、致娘。”公孙三娘正寻她呢。
岑开致顿时从江星阔织造的梦中惊醒,要离了他回去,江星阔自是不肯的,一个飞身抱了她歇到梁上去,依旧啄她的唇。
公孙三娘已经转过来了,若是白日,定然是藏不住的,夜色深浓,月在檐外,梁上紧窄,两人天然只能贴在一处。
岑开致衣带飘飘,悬在公孙三娘头顶不过三寸地方,她一面提心吊胆,一面却还沉醉痴迷,真真是色令智昏。
“难道同阿姥一道回去了?”公孙三娘寻不见人,只好作罢先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