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看去。”泉驹见状道。
荆方看着他走出去,对嘉娘道:“我也瞧瞧去。”
嘉娘恍若未闻,往胡沁身侧靠了靠。
院里的大小管事来报,都是生意上的事情,胡家生意做得大,也叫亲戚们跟着一块挣钱,不论是二伯还是四叔,正经的大舅兄还是不正经的小舅子,对生意和对胡老爷子的担忧似乎都搅在了一块。
“人都在等吗?”泉驹问。
几个管事点了点头,泉驹看向其中一人,面色一寒,颇有几分江星阔的样子。
“出去问问阿沁的亲舅舅,他是不是想把阿沁逼疯了?!别以为老爷子出了点事儿,胡家就没人当家了。阿沁的性子他们比我更清楚,他要是不痛快了,砸了盘子,谁都别想吃了!”
荆方跟在泉驹身后,脚步一顿,正想出言帮着修饰一下他的言辞,就见泉驹一挥手,几个管事都出去了。
“泉小弟,如此说话,是否太过直白?”
“荆姐夫,他们的言行还不够难看卑下吗?何必给些无谓面子?倒助长了他们的气焰。”
“可是胡家的生意,大半也要靠他们来撑着,若是一拍两散,岳父的心血就付诸东流了。”
荆方神色担忧,泉驹毕竟是外人,凭着一腔对胡沁的忠义做事,见他如此说,自然也会担心自己是否做错了事。
见泉驹似有些不安,荆方安慰道:“无妨,我出去看看。”
正此时,屋里老太医收了手,众人一叠声的问:“如何?太医,我爹如何?”
第78章 明州的糕团与面拖黄鱼
听着屋里响动, 荆方快步走了进去。
“滞脉。”太医半晌憋出两个字,众人面面相觑。
太医一抖袍袖,那意思,要纸笔。
别看老太医说话慢, 写字是真快, 刷刷刷就写满了一整张还不够, 两张药方子递给了胡沁。
一边煎药, 老太医还要施针。
施针看起来轻松, 其实不然,等着胡老爷子被扎成了个刺猬, 老太医的胡子都能攥出汗来了。
荆方细细替胡老爷子擦去口角渗出的棕色粘液,道:“为什么是这个颜色的?可是吃了什么不好?”
老太医没说话,陈寺卿又问一遍。
“不好论断。”老太医道:“且慢慢治吧。”
听说有得治, 胡沁惊喜交加, 道:“多谢太医, 多谢寺卿大人。”
嘉娘喜极而泣,身子却更加持不住, 软软跌在荆方身上。
“阿姐!求太医帮我阿姐看看。”胡沁听闻父亲有救, 心下一松, 又被骤然昏厥的嘉娘吓到, 顿时又高高提起, 如此情绪波动,憋了多日的眼泪终于是止不住了。
老太医此番动作倒是很快,收回手皱眉道:“这是有喜了,怎么如此不当心?”
荆方一愣, 怀中嘉娘睁开双眸, 也顾不得许多人在场, 虚弱又不解的道:“可我来了月事。”
“糊涂,那是见红了!”
医者最见不得轻慢自己的病患,老太医挥了挥手,胡沁和荆方赶紧将嘉娘抬到榻上安置。
嘉娘又喜又怕,这孩子怎么就挑在这个当口来了。
太医已是神思倦怠,不好再诊,陈寺卿送了太医回去,泉驹又替胡家请了个大夫回来。
“大夫,这,这我娘子无事吧?”荆方焦灼的问。
大夫又细细诊了两遍,道:“胎未坐稳时见红也是常事,并不一定有损胎儿,只是接下来要仔细保养了。”
晚间,泉驹回瞿家吃饭说起这件事,大家对嘉娘怀孕倒没什么反应,瞿先生有些担忧的问:“武学里容许胡沁告假那么多日吗?”
想起这个,泉驹有些食不下咽,他搁下碗筷,道:“胡沁考武学,其实胡老爷子并不愿意,那么大个家业要他来继承,只是拗不过胡沁,眼下胡老爷子身子不好了,胡沁虽没说,但我想,他是不会回武学了。”
“真是可惜。”回了两人的小院,瞿青容沐浴毕,对着铜镜梳发时还在感慨。
泉九趴在床上托腮翘脚,乖乖等着瞿青容上床来‘沉沦欢好’,闻言便道:“阿驹家无积累,光杆一个,自然要些功名学业来傍身,那胡小郎家业忒大一摊子,难道撇下?”
“也是。”瞿青容吹熄烛火,坐到床上用脚尖蹭了蹭泉九的肩胛,道:“不知致娘和江大人到明州了没有。”
泉九一个猛虎飞扑,精准的抱着瞿青容的脖颈轻磨,喃道:“早到了,许同咱们一般做事呢。”
有欲才为人,帷帐后是交缠的肉.欲,勃发的情.欲,而明州春寒料峭的夜里,沿街铺子屋檐角上悬着的灯笼被晚风吹得轻晃,连带着那张氤氲在黄暖的光晕里小小方桌亦摇动着人的口腹之欲。
桌畔的两人也晕晕乎乎,仿佛是被粗陶海碗里几个白浮团子甜昏了。浓甜漆黑的芝麻馅从白糯的皮子中缓缓涌出来,岑开致轻嘬一口,只怕烫了唇舌。
江星阔吃不了太多甜的,去隔壁摊子买了糟鸡和面拖黄鱼,回来时见‘浮圆子’三个字在风中飘飘摇摇,不禁疑道:“何为浮圆子?”
“明州人称汤团,就是浮圆子。”岑开致笑道。
江星阔一想,果然贴切可爱,便喃喃道:“浮圆子。”
这三字经江星阔口中一念,岑开致面颊微红,庆幸此时光影摇曳,叫他看不分明。
糟鸡是用酒糟和老酒一块腌卤而成,皮肉紧滑而嫩,酒味醇香,一口解腻,江星阔吃了几块,又吞吃了一枚玲珑白糯的浮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