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长聿被扔在了地上,玻璃碎片划开他的身体,远处的亚希伯恩捂着自己的手臂脸色苍白。
只差一点点他就要被刀刃划破,只是虽然没受伤,但在血徒的附近待过,他还是会被感染,是死是活几天内就能见分晓,他同样也没有再回船上的资格。
防护服重新出现,只能作为心理安慰。
一瞬间,亚希伯恩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红血病毒择主多少带了些运气,就算是他也不一定能活下来,说不定也见不到他家的小弗理斯了。
这时候他已经不想知道那个本来脆弱不堪的血徒到底是怎么破开他的防御,他只想在一切明了之前先杀了他。
倒在地上的青年抬起头,在亚希伯恩惊惧的目光中,一道红色的黯淡的影子从他的身体里剥离出来,飞快的向他扑来,几乎只是一瞬间便窜进了他的身体。
连反抗和犹豫的时间都没有,漆黑的瞳孔在一瞬间染成鲜红,男人的体表渗血,口鼻同样溢出血色,神情最后却固定在一个诡异的笑容。
让人带箱子下来,这边还有一个血徒。他这样吩咐道。
基地的入口,两只红绿掺半的苍蝇飞进来,有些好奇的在他的身边打转。
而躺在地上的青年,再失去了某些压制以后,滚烫的血流过他的心脏在他的全身奔腾,将他变成了最原本的模样。
***
弗理斯大人,我们已经抵达目的地了,亚希伯恩大人的飞船正在前面等我们呢!
副船长正说着,但他剩下的话没能说出来,因为那艘熟悉的飞船开启了星门,当着他们的面进入了其中,消失不见。
弗理斯面无表情。
副船长悄悄的看他的神色,怕他生气,这回亚希伯恩大人邀请他们来,临到头却放鸽子走了,两人怕是要闹翻脸的。
出乎意料的是,银发男人似乎并没有怒气,微皱的眉头反倒是多了几分忧虑:截取星门坐标,我们跟上去。
不一会,黑色的飞船紧随其后,消失在这片星域。
第18章
滴答
水落在地板上的声音有着一定的频率,寂静的房间里尤其清晰。
沈长聿睁开眼睛的时候,耳边还回荡着水声,他直直看着天花板,听水又滴了几下才有些恍惚的眨了眨眼。
这是哪里?
这是一个普通的房间,东西摆的还算整洁,墙上挂了张婚纱照,照片里是两个笑的甜蜜的年轻人,普普通通的一对夫妻的房间。
只是空气里飘着股潮湿的味道,这味道闻着让他情绪不是很高,但勉强还能接受。
沈长聿掀开自己身上盖的被子,被子摸起来凉飕飕的,没什么蓬松的热度,他坐在床沿上,地上有两只拖鞋,一半隐在床底下,他用脚勾出来穿上,一步步的房间外走去。
水声还在继续,他循着声音开了半掩的门。
外面是个小客厅,没开灯,全凭窗外照进来的那些光亮,一个普通的没太阳的阴天,看东西都蒙着脏兮兮的灰。
墙边有开关,只是这会按过去没什么反应,沈长聿只尝试了一下就放弃了。
客厅里有点淡淡的霉味,他绕了一圈,找到了气味的源头旁边小厨房水果篮里的水果烂成了一滩泥,青灰色的霉菌覆盖其上,蔓延开一大片。
水声也来自这边,水槽里积满了水,裂了条缝的龙头还在往外淌水,沿着大理石台面往下滴,一滴一滴,和他朦胧中听到的声音一模一样,地面上全是水渍。
二口之家,厨房成对的碗筷,浴室的配套的牙刷和杯子都说明了这一点,可惜没能找到它们主人的踪迹。
沈长聿揉了揉脑袋,他觉得此刻的自己不是很清醒,似乎是忘记了一些很重要的事情,只是他明知道那可能是很重要的事情,却并没有多么强的意愿去回想。
忘了就忘了,不在意。
这是种奇怪的状态,只是因着这怪异的状态,再奇怪他也抛开了。
但说实话,这样的并不明亮的环境,他居然有些喜欢。
乍一出现在他陌生的地方,沈长聿虽然没感觉到多少威胁,却并没有真的安于现状,他从屋主人的衣柜里翻出了黑色的衣裤换上,又找了鞋子换掉了脚上的拖鞋,运气不错,大小很合适,不会影响他的行动。
虽然是别人用过的东西,但他没有丝毫抗拒,有些时候有些东西是挑剔不得的。
屋里只有他一个人,没有吃的,沙发旁的地上有一份报纸,日期是3220年8月21日,最大的版面给了【红血病毒全面爆发】八个字,上面积了些灰,显然丢在这里有些日子了,但知道了时间对于沈长聿而言也没什么作用,因为他连现在是什么时候都不清楚。
屋主人这么长时间没回来,多半是凶多吉少了。
沈长聿站在小厅里,他饿的厉害,整个房间只有厨房里那一篮腐坏的水果,其他什么都没有,他准备出去找点吃的。
但刚靠近门口,他握在门把上的手便悄然停住了。
门外有脚步声。
他对脚步声似乎有着格外深的警惕,一下子就察觉到了。
门上有着猫眼,生锈的铜黄色环圈中间是一透明的晶体,沈长聿盯着猫眼没说话。
像是门外便是楼梯的户型,脚步声从底下一步一步靠近,最后在与他一门之隔的地方消失了。
两秒钟后,敲门声响了,是一个中年男人粗犷的声音。
小辰,在家吗?给舅舅开下门!
沈长聿凝起了眉头,并没有回应。
小辰,舅舅?
如果这个男人喊的是这个房子的男主人的名字,而这里在一段时间内除了他以外再没有别人居住的情况下,这时候突然出现的舅舅就显得格外可疑了。
你小子搞什么啊站在门口不开门?连你舅舅的话也不听了?屋外的中年男人似乎有一些恼火了,大力的拍着门,门的边缘窸窸窣窣的落下些灰尘来。
沈长聿的面色越发凝重,他什么也没做,也没发出任何声音,偏偏屋外的人却如同未卜先知一般知道他就站在门口没动。
他的身体比他的意识更先一步的嗅到了危险的味道,而这个舅舅出现的时间点本来就很微妙。
甚至更让他觉得怪异的是听着男人的怒吼,他混沌的脑海里也的确浮现出了一个中年男人胡子拉碴的身影,和舅舅这两个字打上了等号,他好像的确有那么一个舅舅,会在这个时候来找他。
他该把对方请进屋来,甚至可以在厨房接一杯并不干净的水请他坐下来休息一会,对待长辈的确要敬重一些。
小辰不在,你可以明天再来。
即便有着扰动他情绪的想法,理智告诉他并不该在这个时候接受这个突然浮现的认知。
屋外安静了,安静地有些诡异。
沈长聿靠近猫眼往外看去,猫眼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黒黑红红的不清晰,也没人搭腔,他正要退开的时候,那片黑红的影子也退开了,他的心漏跳了一拍。
沈长聿看向外面的时候,堵在门外的男人正试图透过猫眼窥探内部,他看到的是对方凑在猫眼面前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