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西米亚的镜子(1 / 2)
午后阴转晴,送走一场未果的暴风雨,云朵拭去铅灰色的污渍,洁白如洗,缓慢地退到一旁,给阳光留出一条大道。白鸽掠过树枝,沙沙一声,摇摆不定的绿叶一律被抖落。
塞巴斯蒂安从一扇黑色闸门上取下中间替代族徽的镜子,翻过来看了看背面,露出一个满意的微笑,“呦呦,不出所料,找到了,少爷”
“可以交还给女王陛下了。”夏尔轻轻接过被复杂的金纹框起的玻璃镜子,镜子里清晰地倒映着整个苍穹,耀眼的阳光洒在上面,又被折射回去。
古波希米亚王国的玻璃镜子,在被偷窃后两个月,成功寻回。
在马车中,夏尔望着镜子里自己的脸,陷入了沉思,回想起那天与葬仪屋,以及高塔事件幕后主谋对峙的情景,葬仪屋承认自己用了人体复活技术,帮助一名医生复活他的妻子。
“小生的技术已经改良了很多,已经能够自由行走和说话了。”他冷冽地笑了笑,声音阴森尖锐,让人联想到午夜的禁林,不寒而栗。
“不过…”他那指甲细长,骨节分明的手指指向角落一处,一个瑟瑟发抖的男人从阴影中走了出来,“他却不得以满足。”
夏尔认得这个人,曾经在报纸上见过——莱尔,卡伦斯坦因医院的主治医师。
月光映在他苍白的脸上,眼底的黑眼圈清晰可见,栗色头发凌乱不堪,整个人看起来颓废了很多,空洞、失意、憔悴,同时出现在他漆黑的瞳孔里。此时的他,早已不再是报纸上所看到的,那个意气风发的模样了。
“莱尔·韦特,”塞巴斯蒂安眼瞳闪着猩红的光芒,嘴角带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我想我应该猜到怎么回事了。”
葬仪屋耸耸肩,说道:“好了,你们有什么事就问他吧。”
莱尔愣了一下,惊恐地摇着头,“不——这不是——这和我想像的不一样。”
夏尔眯起眼,厌恶地看着他歇斯底里的举动,举起手中的枪,“给我解释清楚来龙去脉,我要快。”
那男人的动作停了下来,怔怔望着漆黑的枪口,忽然嘴角扬起一个诡异的弧度。夏尔的耐心已经荡然无存了,走近了几步,冷淡地命令道:“我可没什么耐心,如果不想死在这里的话,我数到三——”
“我只是希望她还在我身边罢了。”不带起伏的声音流过房间每一个角落,其他三人沉默着,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莱尔·韦特为了复活亡妻而找上晓学会,却对成品不满意,为什么呢?差了眼睛,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为了达到自己心里病态的完美,他一手策划了高塔事件,身为眼科医师,他亲自为□□移植手术操刀。可令人失望是,即使实验做了很多次,却一次一次地失败。
听他娓娓道来,那面神秘的镜子背后的故事才重新浮现:源自十七世纪的波希米亚,有着当时世界上最清晰的成像度,做工精美,不像是那个年代能够制造出来的,于是成为了波希米亚王国的珍宝,不过工匠是谁,材料何来,没人知道。
各式各样的谣言纷飞了起来:有人说是中世纪的女巫制造的,有人说这镜子能看到过去和未来。这些都不算什么,据说,皇宫的女仆在清扫房间时,看到死去的皇后出现在镜子里面,这成为了当时人们最深信不移的版本——这面镜子能连结另一个世界,与往生者对话。
于是这面镜子名声大噪,各国都虎视眈眈。直到后来战争爆发,时局混乱动荡,皇室逃难至北方,皇宫被洗劫一空,包括那面镜子。不过那时战火纷飞,没人有心去留意,于是那面镜子就这么失踪了,它的传说也在历史的长河里渐渐被人们遗忘。
“所以呢?”夏尔问道,觉得这一切很荒唐,“你相信这个传说,然后偷来这面镜子?”
莱尔默不作声,眼眶里流转着浓厚的悲伤,根本没听到他说的话。
“那面镜子现在在哪?”
“你们不会找得到的!”他猛的回过神来,神色激动,“没人能找得到!”
“这样吗…”夏尔慢慢垂下手中的枪,“要靠我们自己来找啊。”
“没问题,塞巴斯蒂安,抓住他们两个!”
那天晚上,虽然抓住了莱尔,但还是让葬仪屋逃了,到现在还不知道他的目的,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他不会就此罢休。
马车的车轮声戛然而止,他们回到了凡多姆海恩大宅,可他的思绪仍然混乱,还在回想葬仪屋在坎帕尼亚号上所说的“修改死亡走马灯”,无论想了多少遍,他仍然觉得这个理论荒谬至极,让死者复活,实在是太可笑了。
这时,一声喊叫把他从思考中拉了回来。
“夏尔!快让他们放开我!”
大门前,凯思琳正气急败坏地向他喊道,她的身体被好几只蛇紧紧捆着,而斯内克、梅琳、费尼安和巴鲁托则站在她的身旁。
费尼安看见夏尔回来了,连忙上前解释,“少爷,凯思琳小姐不是——”
“塞巴斯蒂安说过,随意进出大宅的人都当入侵者处理!奥斯卡是这么说的。”斯内克肩上的蛇嘶嘶吐着信,打断了他的话。
“是你们家少爷允许我这么做的,我说了多少遍!”
“斯内克,放开她。”
斯内克愣了一下,捆绑着凯思琳的蛇渐渐松开,爬回到他的手臂上。
“什么迎客态度嘛…”凯思琳理了理皱了的衬衣,小声的抱怨着。然后,她见夏尔走到了她面前,便立刻站直身子,一本正经地说,“本人将在府上短暂歇留两个钟头,请多多关照。”
她说完后,为了增加诚意,还深深鞠了个躬。夏尔无言以对,摆了摆手,示意她无需如此,“怎么来了?”
“今天天气不错,春意渐浓,在忙里偷闲的下午,最适合——”
“好好说话!”
“我太无聊了,没地方去。”
他沉默几秒,然后叹了口气,“进来吧。塞巴斯蒂安,准备茶点。”
“yes my lord.”
待他们的身影远去后,巴鲁托探过头来,“塞巴斯蒂安,她是谁啊?”
他笑着转过头,把手指放到唇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一位对少爷来说很重要的客人。”
走进凡多姆海恩家的大门后,夏尔问道:“怎么会得罪了斯内克的蛇?”
“我本来想走后门进去,谁知道上锁了,于是绕到前门,门没锁,我手才刚碰上门把,好几只蛇就突然从上面掉下来。”她忿忿不平地说,“是谁得罪谁呢?”
走到大厅的楼梯前时,她的脚步停了下来。
“怎么了?”他发现没人跟上来,转头看见她仍站在原地。
“我比较想去花园。”
“好,不要迷路了。”
“你一起来吧,我有问题想问你。”凯思琳攥紧楼梯的扶手,关节握的发白,焦急等待他的反应。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紧张,可能是不喜欢被拒绝的感觉,会让人的好心情一下子没有了。
就像有时候天气很糟,她望着阴雨绵绵的天,半玩半认真地和多恩教授说:“不然我们把天文台搬到苏格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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