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的和解(1 / 2)
窗外雨停了,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
凯思琳很喜欢听雨的声音,细密轻柔,像与大地张扬地说着私语。雨滴持续拍打在玻璃窗上,节奏匀称,细不可闻。这种永不停歇的感觉真好啊,就像心跳那样。
可是现在雨停了,只听得见书写的沙沙声和翻动纸张的声音。
这是一个诺大的礼堂,正前方是一整面彩绘玻璃窗,古老大钟的钟摆左右摇动,嘀嗒嘀嗒地响着。一张张的木桌整齐排列,却有些空,大概只坐满了五六成的位置。
凯思琳好奇地看了看周围的人,并观察他们的小动作,她发现了坐她斜对面的人思考时有咬笔的习惯。再抬头望了望礼堂尽头的钟,还剩下五分钟。
今天早上,她难得的早起,前往剑桥郡参加考试,说实话她很喜欢那里的环境,哥特式的尖顶建筑以及浓厚的书卷气息,如果时间允许的话,她会很想在这个校园里绕一圈。
此时的她感到有点闷热,汗水沾起发丝,黏在后颈上,即使这样,她还是没摘下斗篷的兜帽,反而再把它拉低了点,快要盖过眼睛。
在夏天也穿着厚厚的斗篷外套,是为了避免性别不同而引来的注目,要知道,参加bpho的女生是少之又少,况且又是像她这种年纪的。所以她选择用兜帽掩着自己的头发,选了个靠后的位置坐下,低调地来,低调地走。
“当!当!”
低沉悠扬的钟声响起,在这空旷的礼堂传来幽幽的回音,等到那细微的余音消失后,她呼了一口气,像是放下了心头大石一样,总算结束了。
卷子交上去后,人们陆陆续续离开,但凯思琳仍然坐在位置上,低着头。有人以为她不舒服,便来询问她是否还好,她很快地点了点头,没有说话。直到人潮散得差不多时,她才起身,放下了兜帽,甩了甩栗色的长发,往大门走去。
刚踏出门,一股潮湿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眼前是一片广阔的草地,雨水的气味混着泥土的味道,好闻极了。她深呼吸一口气,垂下紧绷的肩膊,然后跑下阶梯,越过一片柔软的草地。
又一件责任完成了,真是感到轻松自在,前些天刚交上的流星雨论文也获得了认可,接下来,只需要留在苏格兰等待那天的到来,一切就完美了。
想到这里,她的嘴角不禁上扬,自己的假期终于到来了,接下来有好多的时间,该怎么安排好呢?
“恭喜你。”
凯思琳绕过一棵梧桐树时,突然有一把声音在身后响起。她往声音的方向望去,一个人慵懒地倚在树干上,朝她递来一束花。
她蹙起眉头,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来祝贺你考完bpho,”夏尔装作不经意地说,神色却略显窘态,“而且我认为我有必要向你道个歉。”
凯思琳眯起眼睛打量他,他穿着一件白衬衫,领子烫得平整,外面套了一件卡其色的菱格毛衣。他这幅打扮和平时很不一样,整个人的气质由高高在上的伯爵变成了普通少年,如果不注意看的话还以为他是这里的学生(当然,因为身高的关系她排除了这个想法)。
她呆了有那么三秒,然后转身走了,场面一度十分尴尬。夏尔一下懵了,狼狈地追上她。
这果然是个彻头彻尾的烂点子。
那天凯思琳离开温室后,夏尔才意识到事情不妙,高傲如他,却也露出了慌乱的神色。塞巴斯蒂安很快让仆人们回去,温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个。
“哎呦哎呦,现在您打算怎么办?”门关上后,塞巴斯蒂安问,准确的说是嘲讽,并抱着一种看戏的心态,刚才那一幕实在太戏剧性了。
“闭嘴!”他烦躁地挠着头发,内疚感从打翻的情绪瓶子里倾泻出来。
“该怎么挽回呢?”
“都叫了你闭嘴!”
“我这里倒是有个办法,要是您——”
夏尔一下抬起头,打断了他的话:“怎么?”
他听了塞巴斯蒂安的建议后不屑地哼了一声,他还以为有多好,结果还是那个最老土的方法——谁不知道要道歉?他不是没有想过,也不是多难启齿,只是实在非常尴尬。
可能心里的想法被看穿了,面前的恶魔笑了笑,眼睛里闪烁着腥红的光,“难道人类不都是这样吗?”
“唔,给你。”夏尔走到凯思琳跟前,把玫瑰花递给她。
她瞥了一眼,冷冷地说:“不必了。”
“拿着。”他斩钉截铁地丢下一句话,连尾音都很简短,似乎有命令的意味。
凯思琳对上他阴鸷凌厉的眼神,不禁愣了愣,她曾经见过他同样的眼神,所以知道这不是唬人的。即使心里很嫌弃,但为了避免更多不必要的争拗,她还是闷声接过那束花。
“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夏尔看着她远去的背影,眉睫上的阴霾渐渐消散了。这算是和解了吗?应该算吧。
马车上,凯思琳一直盯着手中的花,良久,她叹了一口气,把花扔在身旁的座位上。以为一束花就能了事吗?是有多自信。不过他也是哪根筋抽了,竟然特地跑来剑桥送花。
她按了按眉心,想让这些无解的疑问从心里淡去。这时,一滴雨落在她的脸上,两滴,三滴,随后下起了瓢泼大雨,她连忙把帘子拉上,在心暗暗咒骂这该死的天气。
马车驶到格林威治时,雨还是没停,她看着地上一个个涟漪不断的水洼,深深皱起眉头。雨还是不停地下,她委婉拒绝了车夫让她回家的建议,拿起花,戴上兜帽,就这么样顶着大雨跑上了格林威治小山丘。
黛西确实被她这副模样吓了一大跳。
“是不是受到什么打击?”
“没带伞而已。”凯思琳说着,把花往桌上一丢,脱下湿漉漉的斗篷,惊讶地发现梅勒妮也在。
“嗨,梅勒妮,你好吗?”
“你好,凯思琳。”梅勒妮坐在桌子的一头,朝凯思琳绽开一个温柔的笑,“快点擦干身体,不然会感冒的。”
“对,我这就去拿毛巾。”
“太令人意外了,你怎么在这儿?”凯思琳坐在梅勒妮旁边的,高兴地问道。
梅勒妮·沃克是英国小有名气的芭蕾舞剧演员,和黛西在一次社交宴会上认识,两人莫名地投机,成为了好朋友。还记得她和凯思琳在天文台地初次见面,凯思琳见到这位“黛西的新朋友”时,竟像赌气一样转头就走,留下原地不知所措的两人。
后来还是梅勒妮和黛西找她回来,她盯着黛西,毫不隐瞒心中的醋意:“我好生气,我不是你唯一的好朋友。”
两人同时笑了,笑她的坦率可爱,后来凯思琳还是被梅勒妮的温柔体贴感化了,三人成了莫逆之交。
“黛西邀请我来玩,”梅勒妮回答,还不忘调侃,“而且听说你也会来,在等你呢。”
凯思琳喜笑颜开,作为三人当中最小的一个,她总是有被疼爱的安全感。
这时,黛西拿着毛巾走进来,瞥见了桌上那束淋湿的玫瑰花,问道:“谁送你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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