狮子座流星雨下(1 / 2)
我们来到一棵百年大树下,我问道:“现在几点了?”
他看了看怀表,说:“嗯…10点50分。”
“差不多了,我们再等一下”
他说好,然后我们放心倚着大树坐下。
我们静静聆听风呼啸的声音,闪烁的星河从头顶一直延伸到远方的山丘,山脚下有一个小村落,大多数房屋的灯火都已经熄灭了,只剩下寥寥几个窗口透出暖黄的光,平静安宁。
星夜仿佛有魔力似的,此时,我像回到了小时候,思维变得怪诞又离奇。天空是一张厚重的丝绸布帘,无论凛冽的风怎么吹拂也纹丝不动,在这静谧的环境里,我仿佛听到月光滴落和星星膨胀的声音。
我沉浸在间断没逻辑的想像中,心里勾勒即将到来的流星雨:数以千计的流星穿过大气层摩擦出热,变成一道道闪光,然后坠落在地球上。那个时候也真是奇了怪了,我从未如此坚定,没有缘由的,只觉得它一定会来。
我望着满天繁星,没由来的说:“我会住在其中的一颗星星上面,在某一颗星星上微笑着,每当夜晚你仰望星空的时候,就会像是看到所有的星星都在微笑一般。”
他笑了,我敢肯定他一定看过《小王子》那本书,所以他用半开玩笑的语气说:“那我一定会找遍每一颗星星,直到找到你。”
我转头看着他在月光下略显苍白的脸,突然想到《小王子》里的一段话:
狐狸说:“对我来说,你只是一个小男孩,就像其他成千上万个小男孩一样没有什么两样。我不需要你。你也不需要我。对你来说,我也只是一只狐狸,和其他成千上万的狐狸没有什么不同。但是,如果你驯养了我,我们就会彼此需要。对我来说,你就是我的世界里独一无二的了;我对你来说,也是你的世界里的唯一了。”
当然,我没有说出来,只是突然想到这段话。
这像是一种连锁反应,以后当我仰望星空时,我会想起小王子和他的玫瑰,然后想起1889年那提早到来的流星雨,想起我14岁那年的夏夜,想起他说过的话,我的思想,想起他就在我身旁。
我也为此付出了代价。
如果流星在地球上安家的话,那朵来自异星球的玫瑰,也在我心里生根发芽了。那么,请你告诉我,你愿不愿意收留它?可是如果它不来的话,好像也没关系了。
我打开手中的怀表,已是11点15分,仍未有一颗流星出现。奇怪的是,我没有感到失望,只是很平常地打趣道:“完了,可能看不到啦。”
“没事,我们再等等。”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什么都没有,我更加确定今晚出现流星雨的概率几乎等于零。我计算错误了——这是真的——我的推测出现错误了,全部人都那么信任我,抱有那么高的期待,我却让他们失望了。
心里当然多多少少有些不甘,换作平时,我一定会暴跳如雷,懊恼地责备自己。在完美主义者地眼里,一丁点沙石都十分碍眼,就算是小数点最后一个位也不允许出错,我们追求绝对的完美。
而现在,我完全没有想生气的心,所有的执着都被过滤掉了,仿佛我的世界只剩下眼前的星光和森林。
完蛋,我好像变了,变的跟之前不一样了,内心深处多了个柔软的地方,也是第一次,我允许情感大于理智。
既然流星雨不来了,还这么等下去似乎有点尴尬,要不然…我讲讲其他有趣的吧。
“不知道你相不相信那些关于流星雨的古老传说。”我向他那凑近了点,故作神秘地说,“从前人们认为一颗星坠落,就必须有一份灵魂补上去,人死了,灵魂就升天,升天时也就把你的愿望带给上帝了。”
“我相信。”他说,这回答可真是出乎意料,“我母亲曾告诉过我,每一个离去的人,都是一颗星星,他们的光芒,凝聚了最极致的思念。”
说完,他望着星辰的眼睛眨了眨,嘴角浮现淡淡的笑,我不知道他此时想到了谁,怎样的回忆在翻动,他那抹温存的笑容,实在罕见。
我们都有不同想守护的东西,但此时,我们都是仰望星空的人。
我不知道我们等了多久,在等的同时我不小心睡着一次。
当我迷迷糊糊睁开眼,只见眼前夜色厚重,星辰似乎更亮了点,才是子夜吧,我猜。可我已经懒得拿出怀表看时间了,意识模模糊糊的,眼皮重得睁不开。我下意识地转过头,瞥见他的睡颜,他竟然跟我一样,在树下不知不觉睡着了。
在夜的最深处,我第一次那么近距离看他的脸,月光洒了一层银辉在他的脸上,让他原本白皙的脸越显苍白,在我看来,竟有一种奇异的美感。
他的侧脸可真好看,长长的眼睫毛颤了颤,仿佛蝴蝶扑扇的翅膀,深邃的轮廓像是用美工刀刻出来的,完美如出自米开朗基罗之手。
我感觉整个人轻飘飘的,好像深深栽在梦里,于是我突然,什么都没想地,就在他右脸上亲了一口。我很快别过脸去,清楚感受到心跳的节拍,再次缓缓闭上眼。
那时真的希望时间就这么停止好了,我把半梦半醒的爱情永恒保存在这个状态就好了,长夜不要离去,我不想看见曙光。
以后当我回想起某些事时,我会想,如果时间是一条没有尽头的河,在记忆和岁月间潺潺流动,没有来源和归宿,那么美好的回忆是不是就能永恒存在了?
之后我做了什么梦,已经记不清了,只依稀记得在那断断续续的梦里,流星雨好像曾来拜访。
梦见另一个夏夜,一颗星的葬礼,梦见一闪光的伸延与消灭。
而我心里那株玫瑰花苗啊,竟然开始生长了。
——
我在凌晨时分回到家,在薄雾之中慢慢走向山坡上的大宅。那时天空还是淡淡的蓝色,星星隐匿在天空里,若隐若现,晨星与晨曦一同出现的景色,美得静谧。
一进门,我第一个看见的是莱斯特。我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他就上前抱住了我,在我耳边说:“没关系,没事的。”以及其他安慰的话语。
从未见过他如此煽情的一面,他一定以为我会很伤心才这样做的。事实上,我比想像中要平静许多,即使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以及为数不多的一次失败,我成功地接受了它,没有怨言。
“我没事,真的没事。”我推开他,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再说了,错的本来就是我,我太自信了。”
“可是你——”
“别说了莱斯特!”我打断他的话,懒得再和他争论下去,我实在累了,“我很好,只是有点困了。”
说完,我径直越过莱斯特,魂不守舍地踏上阶梯,扶着栏杆很慢地走往二楼我的房间。
我醒来时已是中午,吃完午饭后,我便留在房间看书。我坐在露台的单人沙发上,右侧是一个小茶几,放着一杯冷掉的红茶,阳光斜斜地洒在露台,洒在我手中的《基督山伯爵》上。
阳光太过于耀眼,粗糙泛黄的纸也被照得斑白,磨去了纸张上密密麻麻的字,看得人眼睛生疼。我盖上书,伸了个懒腰,目光望向远方,云层低低地滞留在山峰上,洁白如洗,不远处的谷地也开满了郁金香。
我想,要不先别回伦敦吧,绿树成荫,鸟语蝉鸣的季节到了,不如留在苏格兰给自己放一个长假。听上去不错,但其实我只是不想面对多恩教授和弗兰斯蒂德先生,不想面对伦敦的一切。
此时有人敲门,我回头扬声道:“请进!”
门轻轻被打开,那个人四处张望了一下,最后看向露台处,米白色的窗帘被风吹得肆意煽动,被阳光亲吻的尘埃在半空中飞舞。莱斯特走到了露台前,把手撑在墙壁上,低头看着我。
“怎么了?”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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