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宋枝蒽早已身心俱疲。
没心情和他耗下去。
她沉下一口气,丢下一句“我还有课,先走了”,便毫无留恋地转身朝校园走去。
宋枝蒽没有搪塞何恺。
她下午确实有一节改了时间的通识选修课。
也好在是选修,她犯不着听得多认真,就这么浑浑噩噩熬完整两节课,直到回到宿舍,才发觉自己发了烧。
蔡暄约完会回来,见她在床上病恹恹地躺着,问她怎么了。
宋枝蒽说没事,结果蔡暄手刚贴到她头上就被烫了回来。
“都烧成这样你说没事?”蔡暄满脸无语地找温度计,一量才知道烧到了四十度。
“不行,你得去医院,”蔡暄好半天都没找到退烧药,挠着额头,“再不济也得去医务室。”
说完想到什么,“对了,何恺呢?叫他来照顾你。”
宋枝蒽裹着被子转身,把头埋起来。
蔡暄见状,后知后觉地睁大眼,“别告诉我你俩又吵架了。”
宋枝蒽没吭声。
蔡暄过去扒拉她,“问你呢。”
好半天。
宋枝蒽瓮声瓮气地说,“下午又吵了一次。”
还“又”。
蔡暄简直不知从何吐槽,“我好心告诉他地址,他却过去跟你吵架?”
然而气归气。
当下最重要的是宋枝蒽生了病。
蔡暄让她跟自己去医务室,宋枝蒽不愿意,最后只能点外卖送退烧药过来。
蔡暄帮她送水递药,忍不住咕哝,“我看还不如跟他分手,隔三差五吵架,膈应谁呢。”
宋枝蒽喝下药,继续躺着。
好一会儿才出声,“我欠他很大一笔钱。”
话音染着感冒后浓重的鼻音,轻飘飘的,有些不真实。
蔡暄窝在椅子里划着手机,几秒后才反应过来,“什么钱?你在说胡话吗宋枝蒽?”
药劲儿上来,宋枝蒽合上眼皮没再说话,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等到第二天她状况好转,蔡暄才问她昨天说那话是什么意思。
已是中午,刚下课的两人约在食堂一起吃饭。
蔡暄是个好奇心旺盛的性子,见她没回避,打破砂锅问到底。
可能是情绪憋太久需要抒发,也可能是昨天烧了一夜,想通什么,宋枝蒽没再闭口不谈。
“当年我爸带人炒股亏了很大一笔钱,闹得及家人都倾家荡产,那些人追到我头上讨债,是何恺帮我摆平。”
说这话时,她语气很轻,轻得好像在说别人的事。
但其实,那是一段极为晦涩难安的记忆,她轻易不愿对别人提起。
话音落下。
蔡暄神色恍然,好像忽然明白什么。
比如,为什么她一年到头兼职,却舍不得为自己置办一样喜欢的东西,为什么别人可以过得轻松自在,她却永远像与时间赛跑。
因为别人的起点是地平线,她的起点是万丈深渊。
而这些,并不是家境优渥的蔡暄可以想象的。
她现在唯一在乎的就是宋枝蒽欠了何恺多少钱。
“之前还了十万,”宋枝蒽想了想,“我手头又攒了五万多,打算过段时间还给他,但就算这样,我也还差他十几万。”
“十几万??”
蔡暄下巴都要惊掉了。
虽说这个数目谈不上惊天,但对宋枝蒽这样的家境,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赚出来。
“所以你这三年来才这么纵容他,也不敢和他分手?”
“不是这个原因。”
宋枝蒽垂下眼,“他没要我还,是我自己硬要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