晾干墨, 秦晚拿火漆亲自封好,然后把信交给小太监。
小太监喜滋滋收了,立时便派马给九爷送去。
秦晚很期待九爷收到信时的表情, 可惜瞧不见。换了身家常衣裳, 陪了一会儿孩子, 她便抱着暖炉坐在暖榻上想事情。
自生完两个孩子,今儿个她头一回来葵水,肚子微微有些凉, 偶尔会觉得后腰上有些酸痛。
早上起床时, 她着实给自己打了好一会气, 才说服自己按照原计划去主持慈仁医馆开业。
这个医馆开业之前, 京城里大部分百姓就已经知道了。再加上今儿个又有太后恩赐牌匾, 门口着实热闹。
但,如她设想的一般,真正进来看病的女性患者很少。
这个医馆虽然一开始的初衷是关注妇科, 但赵氏并不是只会看妇科方面的病症。可大家一听说医馆只许女人进,大约都自动想到了那个方面。可能怕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进来,被人说三道四。因为这个时代绝大部分人的思想都不仅仅能用“保守”二字来形容, 甚至有一部分愚昧的会觉得女人身上常见的病症是脏。
开业当天没几个人敢来,实在很正常。
邹氏和赵氏婆媳二人有些尴尬,觉得愧对秦晚的栽培, 但没在秦晚跟前说什么。
次日, 秦晚让人挑了一驾最低调的马车, 从后门进了医馆。
今儿个来问诊的患者依然很少,但比昨儿个已经好了许多。大约是因为门口没了围观的人, 少了许多担忧。
再加上大家昨儿个都瞧见慈仁医馆的一干人等都穿着统一的、绣着慈仁医馆小字的浅蓝色外袍, 带着能遮住半张脸的、似乎叫“口罩”的东西, 展现了平易近人且颇为专业的服务,收获了些许好感。
大家虽觉得慈仁医馆的大夫和打杂的人这么打扮有点奇怪,但又觉得莫名可靠。
秦晚在后院逗留了一会儿。目前人少,赵氏一个人在前头就能应付过来。邹婆婆正在给四个妇人培训,教她们辨别药草。
对面屋里四个妇人正在研药。
秦晚没打扰邹婆婆,去了对面屋。
四个妇人昨儿个已经见过秦晚,今日按着规矩行了礼后,便继续干活,不像先前那般局促得不知道手脚怎么摆。
昨儿个来的时候,四个妇人都在研药。今儿个有两个人分过去熬制药膏。
整个小院药香味都很浓郁,但是秦晚不仅不讨厌,甚至还挺喜欢这浓浓的药味。她也穿着蓝大褂,戴着口罩。走到锅边瞧了几眼,隔着氤氲热气问熬药的妇人:“这是治什么的?闻起来好像有点腥气。”
“回九福晋,这是赵大夫从她父亲那里讨来的一个方子。叫乌鸡什么膏。说是能滋补身体,对月事不调、胸部胀痛很有效果。”
“不错,”秦晚真心觉得赵氏敬业。先前她从没听邹氏和赵氏提过这个东西,大约是赵氏见医馆没人来,特意从她父亲那里讨来的,目的是借着这个药宣传一下慈仁医馆:“仔细点,千万别糟蹋了赵大夫的心血。”
虽然目前来的人少,但她走了一圈,明显能看出来大家的精神面貌都很好。她们眼中,都是创业初期,坚信自己的事业一定会越来越好的眼神。
秦晚又去前头。
“赵大夫呢?”秦晚看了一圈,一楼没她的身影。
负责账目的是周嬷嬷的侄女,三十多岁,五官身材都和周嬷嬷有几分相像。周氏连忙回:“方才有个四十来岁的患者来,赵大夫带她去楼上检查了。”
“你在忙什么?”眼下来求医的患者少,并无账目需要费神,但秦晚方才瞧见周氏很认真的再写写画画。
周氏知道秦晚是理账高手,把账本子捧过来,微笑道:“奴婢想趁着手上活计少,理理医馆目前用掉的成本以及各种药材器具等的开销。等将来好看看,到底是亏是赚。”
周氏字写得一般,也软趴趴的,但工作态度认真,每一笔账目都写的很清晰。秦晚略略翻了两页,点点头肯定:“做得不错。”
得了夸赞,周氏有些意外。她还以为秦晚会因为门可罗雀而心情不好,不成想是自己想错了。
周氏接回账本子,决定以后要更用心。
秦晚上了二楼,在中厅坐着等赵氏。
但,里间的检查并不顺利。
四十来岁的妇人有些迟疑:“真的要解衣服?”
赵氏认真点头:“必须脱。不然隔着这么厚的棉衣,我实在无法诊明你左胸酸痛到底是怎么回事。”
妇人已经求医几年,一直治不好,听闻这边开了一家只诊女人的女医馆,便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来看看。
没想到,来到刚把病症说完,把了脉,就被带到二楼要解衣服检查。
秦晚在外间听到声音,很好奇对方到底会不会接受。
检查室里,那妇人迟疑了一会。
赵氏没一直等,很平静道:“检查这件事不强求,你若实在不愿便下楼,我给你开药。后院正在熬一味赵家秘制乌鸡丸,对你的病有缓解作用。你若想吃,三日后可以来买些。若不打算来买,我便把给你开的方子调猛一些。”
那妇人见赵氏态度如此平淡,并不像是故意要求,一咬牙:“好吧,我检查。”
她还有些不放心,外间看了一眼:“外面不会有人突然闯进来吧?”
“放心,咱们医馆有当今太后钦赐的牌匾,又是九福晋请示过才开设的,不会有人硬闯。”
妇人终于放心了,开始解衣裳。
在外间的秦晚听到悉悉索索的声音,舒了一口气。这是个好的开始。
不想偷听病人的隐私,秦晚下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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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初,还有些冷。妇人解开衣裳,赵氏四指并拢,从她身侧用力斜着向上缕了几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