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帷幕落下(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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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李乐安与那刀疤男对峙的同时,深陷东海关中的北燕大军,也彻底失去了抵抗烈火的勇气与能力。此时城中之人无论是军士还是将官、无论是百姓还是皂吏,全都被火焰带来的恐惧蒙住了眼耳口鼻;他们眼中所见、双耳所闻、心中所想皆是一片空白,能勉强驱动的只有下半身的双腿,能思考的也只有身上的皮肤,所有人都抱定了一个年头:往没有火的地方跑。

可惜,正所谓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如今整个东海关都已落入了大萨满何文道的‘天火焚城’之中’,无论出自左丞门下、拥有着光明未来的梁京梁宗提,还是那些往日里庸庸碌碌的‘无名之辈’,在这场大火之中都显得如同风中落叶一般渺小;无论是在奋力地做着最后一搏,还是认命般地在一片火海中卑微死去——在火焰照射下、这亮如白昼的东海关中,他们都是同一个种类——猎物。

此时此刻还能聚在梁京周围的,除了那些习惯围在他身边的铁杆心腹之外、还剩下了几千最先敢来东城门救火的平北军老兵。这些老兵都是与颜重武厮杀多年的悍勇之士,他们死里逃生的经历,可能比梁大人贪赃枉法的次数还要多。这些人面对死亡之下的求生欲望,也远非常人可以比;在他们声嘶力竭的指挥与鼓舞之下,清理东城门的工作仍然还在争分夺秒的进行当中。

而且也不知是不是因为爆发了求生本能,在大脑还能勉强运转之下的工匠士卒们,身体的力量竟然仿佛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一般,很多人竟然搬运起了平日里绝不可能负担的重量。这些军卒,以前是为了一家老小的吃喝上阵厮杀、如今却是在为了给自己打通一条逃生通路而努力;

而这一切,都只是为了‘活着’二字。

此时平北军的最高长官梁京,也拼命的抑制住了不停颤抖的四肢。如今他不仅不再迷茫,反而在死亡的逼迫之下生出了前所未有的一种感觉!这莫名其妙的兴奋感,让他浑身抑制不住地颤抖。凭着这种感觉,往日里酒色财气一样不落的梁胖子,仿佛化身成当年那个还在苦读圣贤之书、一文不名的青年学子。

他脱下了威风凛凛的将军盔,解下了腰间佩戴的鎏金宝剑,尽力地驱使着满是血污伤口的四肢,一边扯着脖子嘶吼着未必有用的指令来鼓舞军心,一边一桶一桶地从东城门边的一口深井取水,再一股脑泼向逼近城门的火焰……

不光是梁京,除了东门口正在搬运石块的军士与工匠,其他所有人都清楚自己正在做的都是无用之功:就算自己把井口的辘轳摇的飞快,以这种取水量也绝对无法熄灭城中肆虐而来的冲天大火。

尽管如此,梁京仍然在指挥着为数不多的清醒士卒,徒劳地在做这个无用之功。这般‘愚蠢’也不为别的,梁京只是为了给所有人心中都竖起一个虚假的念想。只要这个念想还在,所有人的心中都还有希望;只要他们没有放弃希望,那么真正的希望也未必就就不会降临。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梁京已经无暇顾及回京之后要面对什么了。那十万援军的来源极为复杂,其中也牵扯着各方势力的利益关系,这些可都不是自己一个小小的提调官能够触及的层面了。

而此时此刻正面临着生死抉择的梁京,已经化身为最纯粹的梁京。他,此时只为自己与麾下的兄弟而战。

“通了!通了!”

梁京刚刚在奋力拍打之下,救回了一个被引燃了衣角的军士,一听到东城门传来‘通了’二字,眼泪瞬间止也止不住地流了下来。精神彻底放松之后,他很自然的眼前一黑,便昏厥倒地不起。周围的军士见状想要弯腰搀扶,没想到刚刚接触到滚烫的地面,下个瞬间梁京便精神一震,伸手抓起了地上那柄被熏到烫手的鎏金宝剑……

他顾不上手掌传来的灼痛,紧紧握住被高温熏热的剑柄,站在了一架木质手推车上高声嘶吼:

“弟兄们,东城门通了!”

随着他那被烟熏所致、异常沙哑的喊声传出,所有人都高声喊出了毫无意义的庆祝声音。尽管如此,也没有一个人放下手里的活计前去查探一番,反而更加快了手上脚上的动作。

梁京鼓舞完了军心,这才转过头去看向东城门方向。

之前那原本被堵城一片假山相仿的东城门,最先被清理出来的那个能看见城门的小洞,此时已经在众志成城的努力之下、拓成了可通行一人的圆形甬道!

梁京三步并作两步,几个纵身便异常灵巧地跳上了石山之上。顺着甬洞望去,隐约可见大门之上的门栓还好端端地落在上面,根本没有被人做下什么手脚。

这一下,梁京更是振奋起了精神:若是那些纵火的贼子在逃出东海关之前,再往城门栓上浇一层烧化的铜汁,那自己与手下这些兄弟能不能逃出火场,可就真的不太好说了;可如今既然城门并无不妥之处,那么也就是说,只要过去几个人把门栓一抬,那么这道人间炼狱的大门,便彻底被自己给推开了!

梁京用满是水泡的右手使劲儿揉了揉眼睛,又伸出舌头舔了舔干裂出血痕的嘴唇,思忖了一番,站在石山之上大声喊道:

“各位兄弟继续手中的工作,如今通路已开,我挑两个身形矮小粗壮的汉子钻过甬道,先把城门打开,然后再把脱力受伤的兄弟先抬出城去!大家伙放心,无论这东海关中最后还剩下几个兄弟,其中都肯定有一个是我梁某人!只要咱们这群人还有一个没走,梁某人都会陪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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