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周帝视角(2 / 2)
但是卞流光是他心中的光。
他需得靠着她才能活。
没有别的原因。
只是因为她是流光。
也只是因为她是他心中幻想这么多年最贴切的“流光”。
周帝不知道这是不是爱。
也许只是个幌子而已。
他仍在派人寻着“流光”。
也许他心里清楚。
眼前的卞流光不过只是个慰藉而已。
但是慰藉也不许被觊觎。
周帝第一次见那位第一公子的时候心里没什么想法。
可看到他那双泛着星光的眸子的时候才是彻底忘却了所有的想法。
那双眸子熟悉到让他心慌。
他不想容仪看他,却又想他看他。
矛盾的心理。
使周帝这么些年到达了最高的烦躁。
他吩咐太监免他死罪。
心想着要好好折磨。
他吩咐太监给他吃好点。
心想着吃胖了好折磨。
他等了大半个月。
就等着那第一公子来找他。
该来找他的。
周帝忍不住在庞大的宫殿里踱步。
那明黄色的龙袍在地上转了一圈又一圈,看得周围的低头的宫人都忍不住心生恐惧。
这个帝王是民间所传的天上仙人天命之子,可在宫内却是地府恶鬼见人即斩。
现下那浑身掩不住烦躁的周帝挥退众人说想要出去走走。
却不自觉走到了琴阁。
那破旧的木屋让周帝皱起了眉,他看到木窗边那淡若云烟的少年,忍不住想要上前。
去被人抢了先。
是卞流光。
周帝静静地看着自己最得宠的妃子对着前朝皇子笑得温温婉婉。
跟面对他的淡然完全不同。
周帝不可遏制的怒了。
却不是觉得自己被绿了的怒气,而是觉得自己受到了欺骗。
卞流光现在笑的模样根本不像是他心底的小花儿。
她是假的花儿。
周帝早就意识到了。
现在却被狠狠揭开。
卞流光失宠了。
容仪也被狠狠折磨了。
周帝心底的小花儿隐隐发颤。
他不知道是因为什么而发颤。
他总是魔怔了似的走出宫殿,脚步不听使唤一般的走到了那破败的木屋前。
他被窗前的小白花吸引了心神。
那小白花颤颤巍巍的,好似上面落上了点点的朝露,在寒风中摇曳。
与他心头的小白花一模一样。
周帝觉得自己心中封存多年的小白花渐渐回暖了。
然后小白花就被摔碎了。
他在假山后,亲眼看着那出尘的少年默默蹲下,那素白的手轻轻的把所有的零碎花瓣捡起来,放到了他腰间素白的香囊中。
于是周帝就干了自己人生中第一件见不得人的事情。
他趁着少年睡着把香囊偷走了。
周帝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
恍若变态一般天天看着少年的一切。
想要把他摁进自己怀里。
想要把他吞噬。
心里的小白花好像突然被染黑了。
黑色渐渐占据了他的全部心脏。
他忍不了了。
他召见了他。
他要他亲自求饶。
他想看他面部崩坏的表情。
只要他服个软,他就放过他。
周帝这么想着。
可那少年却硬生生跪晕了过去。
在他倒下的一瞬间。
周帝感觉自己的心脏骤停,那感觉就好似多年前得知自己再也得不到流光的时候。
他把他抱到床榻,宣召了所有的太医。
他怒吼。
“治不好就全部给他陪葬!”
太医们瑟瑟发抖跪倒一片。
那少年却轻轻给了他一巴掌。
昏睡中的一巴掌。
轻飘飘的,好似抚摸一般。
小花儿轻轻颤了颤。
周帝的眼睫也颤了颤。
等他退热后周帝就把他送回琴阁小木屋了。
他要等他亲自向他服软。
可哪怕就是传旨让他当众如最低贱的戏子一般大殿弹琴的时候。
他也没有服过一丝软。
那天无雪。
白衣少年轻若云烟,一张出尘绝艳的脸,一手天下无双的琴技。
成功征服了在场的所有人。
包括那番邦的野蛮子。
那野蛮子竟敢跑到周帝的面前讨要他。
周帝忍了又忍才没有把他掐死在殿内。
他忍不住恨了。
不仅恨那野蛮子,更恨容仪,最恨卞流光。
他想,容仪约莫还是忘不了卞流光。
他需得让他认清自己的身份。
他把他宣来,用最温柔的态度面对着他恨不得掐死的卞流光。
让他在她面前跪地弹琴。
雪渐渐浸透他的发丝。
那日后容仪便再也没有出过琴阁了。
周帝还不放心,怕他还没死心,命人日日在他房门口念着些莫须有的东西。
终于。
他想通了。
他找他了。
周帝说不出那时的感觉。
只觉得心情是前所未有的喜悦。
那心头的小花儿也抖了抖渐渐纯白的花瓣儿。
周帝一路上都在想着。
我合该好好对他。
流光在他心上印上的烙印渐渐被一名叫做“容仪”少年抹去。
可容仪却不想在他的心上停留半步。
周帝欢欢喜喜进入琴阁,浑浑噩噩的出来。
他心底只有一个想法——
容仪不想留在他身边。
容仪为了离开甚至想要离开人间。
他绝不允许。
周帝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他的腿沉重到走不开路。
只能顺着墙壁滑坐在地上,半个身子都被雪淹没。
可他却好似感觉不到冷意似的,一动不动。
“流光!”
一声呼唤把他叫醒。
是卞流光的声音。
她在叫谁流光?
周帝的心头徒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他扶着墙起身。
赤红着眼睛走到卞流光的面前,那眼眸骇人至极。
“谁是流光?”
卞流光被吓到出不了声。
“谁是流光!”
他低吼。
那声音颤抖得不像话。
他已经猜到谁是流光了。
那双僵硬的腿好似没了知觉。
周帝摔到地上一次才缓缓清醒。
他挥开卞流光想来扶的手,用此生最快的速度向他刚刚走来的地方狂奔。
黄袍浸雪,冷冽刺骨。
却比不得他心中的冷。
他的流光,在他眼前缓缓合上了那双透着星光的眼睛。
“你不许死!”
“朕不许你死!”
“流光……容仪!”
明黄色的身影死死抱着怀中的白衣少年,他颤抖着手把少年的头摁到他的胸膛。
给他取暖——一如多年之前。
他低吼着,渐渐变成嘶吼,最后才消声。
他已经吼不出来了。
他抱着自己追寻了一辈子的少年缓缓阖上了眼睛。
雪花渐渐把两人淹没。
流光。
流光,留光。
一字之差,天差地别。
他的少年,果然是流逝的光。谁都留不住。
他第一眼就觉得如仙人般的少年,这次。
真的变成仙人了。
他的心和心中的那朵自小便由他种下的小花儿。
也随着他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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