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道,“娘娘不是说静观其变的吗?”
淑妃见门口走过的为数不少的羽林卫,远山眉微蹙,“已经在变了。”
从湘王妃到秦王妃,这摆明对付的是同一个目标。所以从霍亭安到帝后,这宫里宫外织起来的或许是同一张网。
萧晏和叶照踏入昭阳殿时,偏殿之中,荀昭仪正坐在上首,两侧坐着宫嫔,左上首贤妃亦在。
而殿堂中央跪着十数宫人,殿外亦跪着十数人。
“七郎!”贤妃见萧晏他们过来,只匆忙撑起身,“且先去看看陛下和皇后。”
“是,儿臣这便去。”萧晏扶过贤妃,“母妃且宽心,不会有事的。”
贤妃点点头,只是扫过叶照时,满眼皆是不安。
叶照这一日来回折腾,本就体力不济,幸得回府用了一盏药膳吊着,此刻尚有精神,只攒出一点笑意,安抚贤妃。
贤妃看她一眼,且叹且惜,只招手让她伴在身侧。
“秦王殿下来了。”荀昭仪见状,含笑开口,“这深夜后宫之中,满座妃嫔妇人,殿下深夜来此,怕是不合适。”
“本朝以仁孝治天下,今陛下同皇后有恙,无论为臣还是为子,本王理当探望之。”萧晏尚且恭谨。
转瞬又道,“如何不见五皇兄,难不成荀昭仪只顾宫规,丝毫不念这父子天伦之情吗?父皇若晓得了,怕是会寒心!”
荀昭仪便不是伶俐之人,才想反驳却被萧晏气势一压,只讪讪闭了口。
萧晏也不同她多言,只转身欲入内室。不想才抬步,太医院的两位院正便擦着额头汗珠,躬身出来。
“父皇如何了?”萧晏问。
两人对视一眼,张院正道,“陛下和皇后,当不是食物不洁所致,乃……食物中毒了。”
这话落下,殿中自是一阵惊呼。
萧晏虽早已料到,然还是看了眼叶照。
叶照立在贤妃身畔,露出袖沿的手握紧了贤妃肩膀,尤似宫门外萧晏握她那般,如此方抬头,接上他眸光。
她眉宇坚定了些,似无声说着,“我信你的,不怕。”
“是何毒,严重吗?”萧晏又问。
张院正道,“暂且控住了,皇后中毒稍浅,陛下深些。只是眼下尚不知是何种毒素,不能更好地对症下药。”
“那还等什么,既是同膳食相关,且拷问这些贱婢,让他们赶紧召了,救治父皇。”随着话音渐近,楚王入了殿中。
伏地的宫人纷纷磕头求饶,一片喧哗。
“都住嘴。”荀昭仪横他们一眼,抬头见自己儿子,面上陡然多出一分自得,只接话道,“且小声说话,莫惊扰你父皇母后。”
“张院正,你们先分一部分人手看顾帝后,另派人查检帝后今日的各种膳食。”萧晏吩咐过太医院,于贤妃出落座。
萧昶对面同坐,冲着萧晏道,“七弟眼下还有心思喝茶,且不说关心父皇,你对你王妃可真宽心。”
“本王王妃如何了?”萧晏侧身看了眼叶照,回身饮茶笑道,“我夫妇原是得传话方来此。然据本王所知,今夜荀昭仪乃是封锁了消息,宫外全然不知,如何五哥这个时辰来了?”
萧晏搁下茶盏,目光从萧昶划到荀昭仪身上,“难不成是荀昭仪徇私,独独给楚王传的话?”
“可是这是个什么道理呢?一刻钟前,太医院不过是判父皇用膳不洁罢了,怎的就要楚王独来了?”
荀昭仪深宫之中尚且是讷讷之人,如何敌得过萧晏周旋在前朝调用的满腹心思。
便是萧昶此刻亦觉自己得意太甚,没有听从徐林墨一众人的劝阻,不该贸然进宫。
可焉知这般情境,该死的萧晏,还能这般四平八稳、反客为主?
萧昶默了默,避过萧晏质问,只扫过叶照一眼,心中想起霍靖之言,遂又升起快感和畅意,给荀昭仪递了个眼神。
荀昭仪如今坐在正座上,对着一众宫人道,“半个时辰前,六局尚宫和太医院已经彻查过这一日陛下的起居用度,包括膳食、熏香。旁的都已排除,如今确定便是晚膳膳食之故。尔等从实招来,或许还能存条贱命,否则弑君乃诛九族大罪。且摸摸自个脖上,有几个脑袋够掉的?”
殿中宫人个个战战兢兢,伏地喊冤。
“那或者你们相互检举,举者赏,罪者罚,不然便是整个小厨房的人,都以弑君论处。”荀昭仪拍了一记案桌。
然殿中仍无人回应,片刻方有一宫女抬起抬头,低声道,“奴婢、奴婢想起有一处不同、只是、只是……”她扑闪着惊鹿般的眸子,往叶照出看了好几眼,“奴婢……”
“你是在看谁?”荀昭仪寻着她目光望去,“是在看……秦王妃吗?”
“你莫怕,且好好回话便可。”荀昭仪鼓励道,“说说,何处不同了。”
“今日传膳时,有一道驼峰羹,香飘四溢。秦王妃从奴婢手中接过时问是何物,如此浓香?秦王妃问话同时揭开盖子看过一眼。还有鲈鱼烩,水晶炙虾这两道菜亦看过。”
缓了缓,又道,“按理,送到御前的膳食,一路除非验菜官验菜,其余是不得打开的。然彼时秦王妃接过膳食,亦在奴婢面前,尚同奴婢们言笑晏晏,奴婢们也不曾在意,这厢想来,此乃唯一的不妥。”
“秦王妃,你怎么说?”萧昶抢过话来。
“我是看过,但分明是你自个打开让我看的。”叶照望着那宫女,确是给她传膳的姑娘,“你何故这般说?”
“奴婢只是说了实情而已,当时并非奴婢一人。尚有旁人在,皆可证明奴婢的所言非虚。”
“对,你方才说奴婢们。”荀昭仪道,“还有谁,快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