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又何必练武。
萧晏继续道,“她喜欢。”
入了这清辉台,虽是无有改变,布置一如往昔。
然陆晚意还是看见了,萧晏除了举行加议会才开的议政堂,眼下无事也开着门。
问他可是下人忘了锁门。
他道是很久不关了,你叶姐姐嫌弃我里头暗格的机关,说要给我重新制。
她现在方便吗?
萧晏道,“不方便。”
那如何不关上。
萧晏挑眉,“没说要关。”
陆晚意默了一瞬,目光落在东面书房。
那个地,整洁连书卷排放都是一致方向,开窗采光、合门纳阴都有规定时辰,入内还需换履净手,书案非笔墨不得放。
然而如今,那背椅上竟挂着一袭披帛,书案一角灿灿发光的是一支缠金红宝石步摇。
这府里的每一个地方,都是那个女子的痕迹。
而这些痕迹填满王府,竟能改变眼前人过往说一不二的习惯与规矩。
更有,这清辉台的整个气息都变了。
以前永远都是丝丝缕缕沉水香又冰又甜的味道,眼下却是时断时续的药膳淡淡的苦涩,还有挥之不去的一个女子的胭脂味。
陆晚意坐在这里,欲行那等事,便觉被一张无形的网慢慢包裹。而铺天盖地的属于另一个女子的气息让她闻之窒息。
所以,往后她便要生活在这样的情境里,连呼吸都困难,连喘气都压抑。
原来爱一个人,可以这般无保留地改变,心甘情愿地退让。
“不下了。”陆晚意拂乱棋局,“我尽想着叶姐姐。”
“哎——”萧晏靠在背椅上,笑道,“都多大了,还这般耍赖。”
陆晚意抬眸看他,“平素,殿下和叶姐姐也是这般打发辰光吗?”
萧晏闻这话,突然愣了愣。
他琴棋书画,弓马骑射都不差,便是女红厨艺也甚好。
可是,好像两辈子,他也不曾与阿照这般隔案对弈,对镜作画,甚至不曾策马驰骋。
他们在一起时,他总觉时光匆匆,转眼旦夕。
恨不得一日作两日过。
有她的辰光,如何便流逝的那般快?
无她,便觉时光静止,分外难熬。
譬如此刻,他都已经望了三回沙漏,然却才过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
“殿下?”陆晚意唤他。
“阿照不善这些。我们……”萧晏回神,看案上棋局,“好像未做什么,这时间便过去了”。
“这是无趣。”萧晏亦嫌弃地点了点棋子,“不若你把樱桃露方子给本王。”
“新妇洗手做羹汤,自是佳话。但叶姐姐不方便吧。”
萧晏已经拿了笔墨过来,“她连粥都不一定能熬稠,本王自个做。”
陆晚意有些讶异地张了张口,却也不曾言语。
因为有远比听到秦王殿下做汤食让她更不可思议的事。
她初时只是闻到了一股女子口脂的馨甜,凝神观来处,竟是萧晏手中那只笔,上头赫然留着两个牙印。
她自及笄,便有嬷嬷教导床帏之事,也得画册看过那些姿态各异的周公礼,配着文雅名。
横笔如笛,咬口掩声,贝齿留印。
遂得名,“伊人奏笛”。
不知是幻想的画面,还是残留的口脂香,亦或者是面前一个有曾洁癖的人如今竟能够忍受笔杆的破损,和旧日的气味这个认知,总之这一刻,陆晚意觉得若是三人同舟,首先溺亡的一定是自己。
她实在受不了,这里的一针一线,一笔一衫,都是另一个女子的痕迹。